(一)钟鸣鼎食
我在陕西省历史博物馆第一次看到了成套的编钟。它们如同古时一样,被由大到小以此悬挂在架子上。厚重的青铜还遗留着两千多年的色彩,饰纹线条清晰,钟体正中和左下角都刻有铭文,铭文也依然清晰可见。
它的造型、它的纹路、它的铭文,都在向我述说历史的场景。我仿佛可以透过他们听到悦耳的敲击声,看到曾经的歌舞升平。
这是两千多年前的色彩,承载着两千多前的记忆。
这一瞬间,我凝神注视,眼前的编钟在我的眼中,随着历史回溯了时光,飘向华夏文明的开端。
古时的音乐,大多是在祭祀的时候使用,又或者在贵族的大型宴会中使用。它是礼乐文化中的核心,是文明自然演变的产物,司马迁说,乐者,天地之和也。
那时候音乐或许并不会像我们如今这样,作为艺术享受而存在,它们更多的包含了对神明、祖宗、天地宇宙的敬畏。天地之大、时光永恒,人类在此之间显得异常渺小,古人仅以乐祭奠天地神明,慰藉渺小的内心。
这些行为创造出来的文化,在我看来,却能与天地同一,超越流逝的时光。它是灵魂的展示,灵魂是不会磨灭的。
编钟的旁边,展示着一座巨大而雕刻精美的鼎,鼎内上同样密布着铭文。
从西周制定周礼后,鼎的使用需要遵循严格的等级制度。王用九鼎,诸侯用七鼎,卿大夫用五鼎,元士用三鼎,彼此不可逾越。以此显示帝王和贵族的权威。
这就是“礼”。在古代,制定“礼”是为了让人和动物分别开来。而这些“礼”也把人划分成了各种等级,约束着人们的权利,所谓“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钟鸣鼎食,是只有贵族才能享有的权利。
文化的差异、时光的流逝,让我感觉历史的遥远和神秘。我无论如何想象,也走不进古人的心灵之中。
我凝视着编钟和鼎上的铭文,那上面讲述着一个个的故事,或是帝王征战的故事,或是大臣授艺的故事,这些故事被古人一笔一划郑重其事的写在了钟鼎上。千年之后,我们凭借这些文字,看到了历史的画面。
这,跟今人建造纪念碑、纪念楼多么相似。几千年的历史传承一线。
这一刻,历史又让我感觉如此的近,近到我能感受一脉相承的文化,近到我能感受到我生于这个礼仪之邦、流淌着古人传承下来的血液。
历史不可能回溯,然而,我在这一片青铜器具中间闭目冥思。
钟鸣鼎食,是我对那个时代的想象和向往。
(二)大唐遗风
唐朝,这个超级灿烂的朝代,它的繁荣和开放,孕育了空前的诗歌艺术。我对于唐朝,对于长安的向往,往往来源于那些美轮美奂的诗句。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举头见日,不见长安。
长安是文人骚客心中的梦想,是盛唐繁荣的象征。
如今的西安城,早已不复当年长安的风采,唯有遗落的断壁残垣留给后人遐想。
我走在大明宫遗址的这一天,天气阴暗,太阳被稀稀疏疏的乌云遮蔽,西风毫不留情的把地上的尘土吹响空中,让整个空间显得更混沌。
遗址只有一些凸出的夯土台,每一处区域都被标出了曾经的宫殿名称。
丹凤门进来,首先看到的是含元殿遗址。含元,意取“含光宏大”“元亨利贞”,是皇帝举行大型朝贺活动的地方,是大明宫的内正殿。
直走,是第二个内正殿,宣政殿,是皇帝召见大臣,商讨国事之地。
再往前,是第三个内正殿,紫宸殿,是大臣朝见皇帝的地方,据说能进入紫宸殿的大臣,均是举足轻重的大臣。
内殿两旁其他寝错落有致,后方一处流动的太液池,与内殿、宫阙一起组成庞大恢弘的大明宫。
我站在含元殿遗址后方,越过含元殿,堪堪可以看到修复的丹凤门的楼顶,金黄的瓦片在空气中模糊不清。
当年这里是何等景色呢,从这些殿堂越过丹凤门望向长安城,又将是怎样的一幅风光呢?
诗人这么说:终南如指掌,坊市附而可窥。
我任由想象飞驰。
干净的天幕下,远处一轮金黄的落日一点点靠近天边,夕阳划过大明宫庄严壮丽的宫殿,掠过长安熙熙攘攘的街道,把这一片太平盛世照得神采奕奕。
西风吹拂,长安街道上尘土飞扬,岁月如同飞扬的尘土,飘起又落入无声无息中。
远处的终南山,与长安城遥遥相望。
我的想象被忽如而来的雨打断,我带着对长安的遐想,离开了大明宫。对我来说,与其倾慕至高而上的皇家,更向往曾经创造出那么多诗人的长安城。
晚上的时候,我来到了回民街。
回民街上热闹非凡。店家的叫嚷声,敲打酥糖的梆梆声,铁锅与灶台碰撞的声音,敲打银器的声音,游客谈笑声,交相辉映,此起彼伏。街道两边灯火璀璨,各类商品琳琅满目。有糕点果干,有特产,有冷饮冰欺凌,有汉服丝绸,有银器,有烤鱿鱼、烤羊肉等熟食,目不暇接。
我不仅猜想,一千多年前,盛唐的长安一如此时的热闹。
街口的钟楼上,无数只燕子在夜色中饶楼而飞,高亢的叫声与街上的人声交杂在一起,让古老的钟楼遗失了它的宁静和古朴。
或许长安城也如如今一般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又或许曾经长安唯有飞燕的高亢嘹亮的鸣叫声,古朴苍凉。
或许,今夜的梦中,我能回到一千多年前的那个古都,去一览它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