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第一次在北方过年。
这是老张长大的地方，平日里没人住，每年的暑假老人会带着孩子回来避暑，冬天举家来这里过春节。
一路过来，无人居住的空置的砖瓦房孤零零待在路边，像是独居老人、留守儿童，也不知道何时有人来陪伴。
北方的年味比南方重，县城虽然不大但早早就装扮上了。村民办喜事还没拆的灯笼似乎在等着春节尽最后一次庆贺的本分。
齐心协力挂上的五颜六色的灯是村里老老少少最爱赏的景。一面习以为常一面又和未能回家过年的小辈们炫耀。
村子老了，正和这里的生活方式一样迅速被人遗忘。没有菜市场，买菜只能去村头唯一一家菜店，能买的不过是青菜番茄和土豆。若是要买肉，得去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才能知道的县里的肉店。若是购买量在五斤以上还得提前预定。
没有消费场所，逢年过节外来的小贩会带着他们的货，迎着着北方的大风，裹上围巾只露出写满生活沧桑的双眼和红红的带着土气的双颊在菜店门口摆摊。然而繁荣是短暂的，年三十的下午已经看不见逛小摊的人了。
购置年货，我们得去县里唯一一家超市，大约十多分钟的车程，当然也可以乘坐村里唯一能和“现代感”挂钩的公交车。超市在新建的小区后边，中间隔着停工许久的在建的另一期工程。这个奇特的小县城就是这样——一半破败一半繁华，一半新生一半消亡。
虽然向着阳光前行，却也还是走向落败。
年轻人们已经不愿意回到这里，年迈的亲人也许早已离世。对老张的母亲来说回到这里的唯一理由就是曾经五湖四海逃难来到这里的那些老友们。他们一起经历过兵荒马乱的时代，一起在废弃的兵工厂里为前线出过力。时代的进步不再需要他们也不再需要这个厂，就像发展也把这个山下的小村遗忘了一样。
来这里不是不想家的，同样来自县城的我，生活习惯和这里天差地别。六七点天已大亮的南方，同样时间这边不过刚拂晓。因为新鲜蔬菜的缺少，常见的菜色是凉拌藕、凉拌土豆、白菜炖粉条。一些家里保留着一日两餐的习惯，在我这个南方人看来，很是接受无能。偏爱面食的北方人热衷每餐都是亲自手擀，而想念米饭的我去到县里的馆子也吃不上一碗米。
气候干燥的这个山下的小村，每日醒来喉咙一定冒烟，呼吸不敢太用力怕下一秒会喷出火来，白天得喝大量的水来缓解干燥。
这里的人大都没有苹果手机，不懂网络直播微信摇一摇。外人不懂他们的幸福满足来自哪里，他们也持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态度，神神秘秘乐乐呵呵。
大年初一上了很多电影，想看得去距离县城20多公里的另一个县，还是山路，代价有点大，遂作罢。
见了老张老家的同学们，问这里为什么没能发展起来。同学指指天，笑了，没说话。
我看向远处，孤单耸立的大烟囱还不知疲倦的往外吐着浓的化不开的烟，像是我们的乡愁。也像终将被风吹散的那些年轻人的建设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