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说她爱上了一个姑娘。我一惊,因为她也是个姑娘。她说我真的爱她,一年多了,你说我要不要表白。我发出了一段范湉湉般的吼叫,不要压抑自己的天性,去啊!要表白,要自强,要独立,要顶起半边天。
她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自以为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无非两种情况:姑娘也有意,那就去北京的五环外放挂鞭炮,痛哭一场,庆祝这来之不易的爱人;或者姑娘拒绝,那就去北京的五环外放挂鞭炮,痛哭一场,纪念这没有得到的爱情。甚至连表白的方式、表情,陈默都练习了好多次。一个颜值颇高的姑娘,死命追问我,她在表白的时候有没有闪闪发光的少年感。
她去表白了,在一个姑娘加完班后一起吃饭的晚上。陈默心细,买了第二天姑娘要吃的早饭,等位置的时候又顺便买了一束象征幸运的花。这些是计划外的事情,不过看见了,就准备了。陈默对她喜欢的人,总是贴心又细致的。
真正表白的瞬间,陈默后来和我说,大脑一片空白。颤抖着举着酒杯看了姑娘半天说了一句,我也喜欢你。听到这我一脸懵逼。我说,也,是哪来的啊。陈默磨磨唧唧的解释,我觉得,她是个很受欢迎很多人追的人吧。我说这话让她觉得我也不是很突兀啊,毕竟我也是要面子的啊。我总不能没有尊严的表白吧。
我知道,那一刻,少年一定是傻的发光了。姑娘有些震惊,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什么?陈默坚持说,我也喜欢你。姑娘没说话,低头继续吃菜了。短暂的尴尬后,陈默像是以前一样,开始回到一个逗比该有的样子。说了些好玩的事情结束掉了这顿尴尬的晚饭。
第二天她先去公司办理了离职,交接了工作就过来找我喝酒。“我丧失的尊严已经找不回来了,如果每天还在一起上班,我抬头就能看到她的样子,我可能连肉体也得被摧毁了。”她这么解释她的离开。我说她有恋爱失败后的酸臭味。她说她从没强求,甚至知道永远不会在一起,她根本没期待。她强调她没有酸臭味,只有晒过阳光的被子的味道。她说无所谓,她知道追不上。她说故事结束了。
可是她忘不掉啊。她每时每分每秒都想要去和她说话,说什么不重要,她就是想说。她想说晚上请你吃饭吧,她想说我看到你升职了我请你吃饭吧庆祝一下,她想说你今天过得开不开心好不好。她想说的太多了,控制不住的有时候就会真的给她发几句。但是鲜有回应。陈默发现,清醒的时候比喝醉更难熬。喝醉了就睡了,什么都不用想了,清醒的时候,要记得的事情,太多了。
因为在一个她清醒的晚上,她实在忍不住了,她发了一个微信给姑娘,说,我有一点想你。姑娘第二天晚上回了一条,最近忙,闲了约饭。陈默看到这几个字,居然一瞬间热泪盈眶。她激动地不能自持。她觉得真的,尊严啊,面子啊都不重要,你不喜欢我也行,但是,只要有那么一刻你给我点阳光,我真的就可以灿烂。
陈默有了新工作。这次是乙方。忙炸天的乙方。她几次抽空约了姑娘出来吃饭,姑娘都拒绝了。陈默又想起她的尊严都扔了,赶紧捡回来不再继续约。
直到有一天,陈默的前同事,也就是姑娘现在的同事们约好了一起玩,组织者因为和陈默关系很好于是叫上了陈默一起,给了陈默久违的重逢时刻。
饭桌上陈默不敢造次,只能和姑娘喝了几杯酒,祝贺姑娘升为经理,嘱咐她注意身体,祝她幸福。吃过了饭,陈默赶紧说,我和你一起走吧,咱俩顺路。姑娘倒是没拒绝,陈默兴奋到飞起来。只有两个人了,陈默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边走边看踢着小石头,和姑娘吞吞吐吐的说,其实我没别的意思,我真的没想要怎么样。姑娘淡淡的嗯着。陈默觉得自己越说越像辩解,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姑娘心不在焉的走路,到过马路的时候陈默象征性地扯了一下她的袖子提醒她面前有小黄。姑娘像触电一般的甩开她的手,满眼的嫌弃隔着月光都洒了陈默一脸。陈默黯然。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结束了”,陈默讲给我。“你别碰我,我不喜欢女的。”
嗯,所以接下来呢。陈默说,结束了,这次真的结束了。我也是个要脸的人啊,不能为了得到她尊严都不要了啊。
我说嗯,对。说的对。这些事啊,体验过就好了。知道怎么回事,疼一阵子,过去就好了。
然后,就在一个星期后的今天,我接到陈默的电话,怎么办,我还是好想她。想匿名送她七夕礼物,想要和她聊天,想要听到她的声音,想不要脸的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