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

酒店 骗子 金表


老王手腕上戴着一块硬币大小的金表,走进了一家高档酒店。酒店被装饰得富丽堂皇,大堂过分挑高的圆顶上缀着一盏快要挨到地上的水晶灯,每一只灯芯都投射出令人眩晕的微妙的光。这一派珠光宝气的布景与老王手腕上明晃晃、金灿灿的金表很是相得益彰——像这世界上其他富人一样,老王也喜欢夹带着一身铜臭味出入这些个高档场所。
老王昂首挺胸,迈着倨傲的步子径直走向前台。“一件总统套房——带游泳池的吧——嗯,很好......还有——我工作很忙,不喜欢被人打扰。”语气平淡而严肃,几乎是命令的声调——是彻头彻尾的富人样儿。一连串吩咐交代清楚,老王用极其夸张的动作把右手举高,几乎要凑到啤酒桶那么厚的玻璃眼镜跟前,恨不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清他腕上的物件。然后又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读时间——先是时针,再是分针,而后是秒针——严谨细致得不行——毕竟这些富人的时间都是以分钟为单位计算的——嗯,恰好20:00
“唉,这块金表哪都好,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表盘上多了一个划痕,怪难看的。”老王心里有点遗憾。
“先生,”昨天新来的酒店服务生小李衣着正规、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小李不过20岁出头的样子,就长出了一张阿谀奉承的嘴脸,这让老王心中有些不快。“我们酒店提供修表服务,我看您的表盘上有条划痕,不如让我帮您拿起修修吧。”
“哎,不用了,一块普通的表而已,我不在意这些细节。”老王上下打量着小李,语气里有试探,但更多的是平淡和疏远。
“先生,表面上多出一条划痕,这怎么能配得上您的身份呢?还是让我帮您拿去修吧。相信我,不会耽误您很长时间的。”
小李继续劝着。
听到“身份”二字,老王的心中便有些动摇了。是啊,一块有划痕的金表怎么能配得上我的身份呢?干脆让他拿去修吧——老王轻轻解开表扣,小心翼翼地摘下金表,将它稳妥地安放在小李摊平的双手上。
小李接过金表,毕恭毕敬地退下——只是从结果手表的那一刻起,他便没再抬眼看老王。
小李左手紧紧攥着那块金表,却并没有去找修表师傅,而是径直走出了酒店大门。
一条沿街的大路,人头攒动,小李走得战战兢兢,心快要被提到嗓子眼儿——不知为何,他觉得迎面走来的每一个人都像是在从他这里窥视着什么,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像X光恨不得把他的心解剖参透。他觉得自己就像舞台上的小丑,被无情的惨白的镁光灯追踪着,怎么也脱不了身。
“我是骗子吗……不是!我只是想拿这块金表给妈妈换钱治病!我怎么可能会是骗子呢......”小李一边走一边极力安慰自己,却又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掩耳盗铃”的戏码滑稽又拙劣。
不知不觉,小李已走到了闹市。他打算把金表卖给这里的典当行。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给我站住!”身后一个女人用近乎尖叫的声音大喊。小李脊背一凉,做贼心虚似的转过了身,谁知那女人竟快步上前,给了他一个猝不及防的大耳光——“啪”的一声刺破周遭和谐的气氛,众人纷纷转过脸观望。
“你这个大骗子!”女人气得全身发抖,颤抖着手指着小李的鼻尖,一旁的众人面面相觑,小李一头雾水,眼神有些迷离。女人不罢不休,继续朝小李吼道:“你这个骗财骗色的坏家伙,玩弄了我的感情不说,还骗走我的金表!”“小姐,你认错人了吧?我没有……”小李涨红了脸,急着辩解,可话头又被女人的嘴皮子功夫顶了回去:“你说过要爱我一辈子的!可是你居然背叛了我!男人都是翻脸不认人的家伙......就算你化成灰我都不会认错你!”围观众人议论纷纷,女人乘势继续说:“那块金表的表盘上有条划痕,还是上次你和我在一起走路的时候被路过的摩托车划的!当时我要是被摩托车撞没了半条命,你如今才会满意吧?”说着,女人一把夺过小李手中的金表,将它举高展示给众人看,泪眼婆娑的样子很让人心生怜悯。“嘿,还真有一条划痕呢!”“小伙子年纪轻轻不学好,居然去骗财骗色!”“犯了错还不承认,真不要脸!”“挺白净的小伙儿,居然是个大骗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热闹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七嘴八舌发表着各自的意见。混乱中,不知是谁丢了一个臭鸡蛋,恰好打在小李的额头上,蛋壳碎了一地,蛋液顺着小李的脸颊直淌进衣领里,浸透了那件体面的工作服。接着,菜叶子、西红柿、白豆腐……各种五颜六色千奇百怪的东西前赴后继着朝小李飞来。“替姑娘讨回公道!”众人义愤填膺。
这一片的吵闹声引来了巡警。女人见巡警来了,“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警察大哥,您可一定要替我讨回公道啊!”女人的哭声惊天地泣鬼神,那架势似乎下一秒就要给警察跪下。
了解过情况后,警察押走了小李,将金表归还了女人,并命令围观群众散去——办案倒十分迅速。

闹市旁黑暗的小角落里,女人掏出了手机,熟练地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王老板,我已经照着您的吩咐,把金表又骗回来了——只是我不明白,您都是个几十年的老江湖了,怎么今天倒反过来被一个毛小子骗了?”
“哼,我不过是想耍耍他罢了。”电话那头的老王冷哼一声:“想进我们这行,这小子还得再修炼几年!”
女人手上的金表映着不远处闹市的光,表盘上的划痕十分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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