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广场上,一个巨大的投影占据了广场中心的上方,若隐若现的人影在肆意歌唱,触手可及,但手一伸出去,触碰到的只是一片虚无。声音从底下的通讯管道传入广场中每一个人的耳膜,清冷的歌喉在暮色下显得格外美妙,像是一滴清澈的露水滴入了污浊的江河。
唱歌的是如今炙手可热的歌唱家吕深,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个人似乎是突然之间红起来的,以前从没有听过她的消息,也从没有见她出现大荧幕中。就像阳光正好微风和煦的天气里突然刮起的一阵狂风,随后暴雨倾盆,让人措手不及。谁也不知道这场暴雨什么时候停下,而这个歌唱界的宠儿又什么时候会被抛弃,回到那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从广场往西走二十里,有一个小巷,位于两座高楼之间,高楼修得富丽堂皇,而中间的小巷带着一种被时光遗弃的陈旧气息。仅供两人通过的地板像是敷衍似地抹了层水泥,道路不平,再往前走水泥地已经完全消失了,变成了被踩得紧实的土地,路也变得坑坑洼洼,但却宽了许多,无人踏足的地方长了一丛丛的草。若是一场雨过后,脚底怕是要粘上好几层泥。若隐若现的老房子在石墙后打着招呼,爬墙虎把石墙包裹得严严实实,仅露出一块块赤红的砖。拐了个角,大门就在眼前。这是被称为贫窟的老房区,里面住的有老人、小孩、混混、小偷、通缉犯,很难想象这群人会在这么一个地方和平相处,但他们确实做到了。二楼最东边的房子里住着刘奶奶和她的孙子,然后依次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三十岁的小偷,一对夫妇,五十岁的老大爷,和沉默不语的通缉犯。在下一层楼是三十多岁的粗犷汉子,二十多岁的穷大学生,一个寡妇,一个乞丐,还有一间废弃的屋子,放着各种各样没什么用但又让人舍不得丢掉的东西。
刘奶奶的孙子秦叶六岁左右,长了大圆脸,黑黢黢的,一出门就被邻居小偷打趣以后娶不到老婆。秦叶嘴一瞥,脑袋一扬,然后扯着嗓子一阵大喊“你以后才娶不到老婆!”原本紧闭着门的几户人都开了门看着他笑,小叶臊得慌,小短腿使劲蹬,钻进屋里不肯出来了。
刘奶奶躺在床上,刚睡着没多久被秦叶一阵大喊给闹腾起来了,正要出门看看她孙子怎么回事,小短腿自己呼哧呼哧地进了门,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他奶奶连忙把他照呼过来,摸着他的脑袋哎哟了两声,“我这孙子是怎么着?生这么大气?”
秦叶鼓着腮帮子愤愤地说了句,“隔壁的易扒手说我讨不着媳妇。”那眼睛里真是要委屈得滴出水来了。
刘奶奶装模作样地哼了一句,“那扒子自己三十了都没讨着媳妇还好意思说我们小叶,也不臊得慌,我们小叶以后肯定讨个好媳妇。”
秦叶一听这话眼里就放光了,看着他奶奶认真地点了点脑袋,心里却寻思什么样的才是个好媳妇,而以他仅有的见识也就只觉得隔壁十六岁的吕唯是个当好媳妇的不二人选,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哄好了秦叶,他奶奶撑着床沿站了起来,秦叶连忙搭了把手,瞬间觉得自己的肩膀被压了千斤重,“奶奶,你起来干嘛?”
“做饭啊,现在都下午了,你不饿吗?”
秦叶点点头,把他奶奶扶到一个棚子里,里面放着一口锅和几个碗,还有一个烧柴火的灶。两边没遮挡物,风呼呼地吹,秦叶蹲下去拿着打火机点柴火,点了好几次都点不起来。这打火机是他在垃圾堆里捡的,这年头用这东西的人都少了,一般身上都是带个电子火。秦叶抬头看着他正颤颤巍巍拿锅的奶奶,“奶奶,这个火点不起来。”
“用手挡着风,别让它把火吹熄了。”
秦叶照着做了,他奶奶低头看着他,火光在风的摧残下正要熄灭,他奶奶连忙喊了一句“用手拦着。”秦叶手一张护住了这头,没护住那头,火还是熄了。
他奶奶扶着灶台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说着“我来”就要拿过秦叶手里的打火机。
秦叶把手一拐,连说“我来,我来。”硬是要逞这个能。
他奶奶没法,只能用两只手护着,帮着他挡下风,任他去了。
拇指轻轻一按,火苗缩头缩脑地窜了出来,风从手指缝隙里吹了出来,吹得火颤颤巍巍地,刘奶奶连说“快点柴”,秦叶连忙把一个废弃塑料袋放在火上,火呼呼地燃了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