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
林立的楼群中间穿梭着的时光不能理解的人们。
橙从来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和黑告别。
空间透明却有棱角,像高脚杯般,红酒香和细碎阳光不时从里面溢出来。时间没有形状,你感受不到它,但它却真实地存在,如同空气。
橙像高脚杯,杯子里荡漾着不同的色泽,又迅速褪色。而黑像空气,橙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可橙能嗅到一种气息,橙将它命名为黑。
按理说他们没理由相识,可是橙和黑就这样奇怪地相识一场。这世界上有两种颜色被人们命名为橙和黑,他们是被这两种颜色笼罩着的人。命运一个绚烂一个黯淡,在各自的生命里如同平行时空般互不相交。
如果某天他们相遇,那么这两个时空也就随之相交。或许世界从此不再井然有序。因为两段本不该相交的命运一旦相交,足够导致时空错乱。
橙和黑数年来做着同一个梦。
他们不止一次梦到海市蜃楼在风中飘坠。他们居住的城市,像一个虚幻不实的幻影般,被一场太过突然的风吹得措手不及,摇摇欲坠。相似的场景,但是他们却各自看到了大相径庭的结局。
橙看到了高脚杯里的时空。城市就在这高脚杯里浮沉着,像一叶在太平洋中落单的小舟。高脚杯是透明的,阳光可以穿过它,红酒可以灌醉它。在这个高脚杯里轮回着数以亿计的尘埃,他们的视野不受高脚杯透明的壁垒阻碍,他们的目光可以轻易而自然地透过高脚杯,目睹杯子外无边无际的大千世界。它们于是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无边无际的宇宙里,永远没有拘束地漂浮着。
橙梦见了城市在一场风中,像无数消失在时光里的微尘一样融化分解。什么都没有,酒,物体的色泽,更迭的光影,它的名字。写在年轮上的命运。
某些时候橙仿佛觉得自己是黑的。黑得似是而非。
现实里橙和黑不可能会相遇,如果有可能,或许是在梦里。然而在梦里相遇的概率似乎更小,因为梦中一切事物皆可能有悖于常理,梦境往往比现实更加无迹可寻。可是黑和橙恰恰在梦里相遇了。而且是一个跨越时空边界的梦。这是创世神的疏忽,所以才会发生这种小稿率的事件。
在梦里,黑告诉橙,有时候自己仿佛是橙的,橙得那样真实。我看到你的时候,就像看到了我自己,以前没有发现过的自己。
橙和黑像两条没有头绪的线条一样不可思议地相交了,这是开始,这不可思议的开始将使它们更加密集的缠绕。
时空发生了交集。不可思议的事情开始在两个世界接二连三地发生。两个世界的边界开始变得模糊,原有的秩序不能再约束这两个交错的世界。
黑说,因为我们世界开始改变,它越来越像你了,这多好。
橙说,这是劫难。两个时空正在消亡,因为我们。因为我们的相遇。
黑轻松地笑了笑说,这怎么可能呢橙,这是梦啊。我们主宰不了写定的现实,但是在梦中,我们永远是为所欲为的不是吗。
橙苦涩地笑了笑,像刚吞咽一口浓烈的白兰地。
某一天。上一秒还安静流淌着的白云蓝天忽然如同破碎的玻璃般断裂。火山喷发出炽热的血红岩浆,火山灰疯狂地蔓延向山河湖海。林立的楼群拔地而起,大风刮起时,漫天飞舞的钞票组成一面祷告的旗帜。人群叫嚷,道路膨胀,河流像人们无限贬值的眼泪一样绝了堤。
橙说,看吧,黑,这就是我们相遇造成的结局。它说话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看上去那样无力。
黑难以置信地摇晃着脑袋,说,不,这是梦,不是吗,要知道,在梦里,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橙苦涩地笑了笑。说,是梦,可这梦的结局是因为我们的一厢情愿造成的,懂吗?
不!不是的。梦里的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啊,在这里,只有我们,我们的感情是真实的,你忘了维系这两个时空的是什么了吗?橙?这只是梦!黑不耐烦地说,一瞬间,一眨眼,他脸上写满焦躁和不安。
是啊,这是梦。在末日来临之前,一切都是梦。橙默默地说,看着黑起伏的胸膛一言不发。
是吧,在写定的结局到来之前。一切都是梦。
在茫茫的空白中,黑听到高脚杯碎裂时刺耳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