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鱼和薯条

我在一份全球权威美食榜单上看到前20位里赫然出现Fish & Chips也就是鱼和薯条,当然了,前几位有咱们的北京烤鸭,还有印度咖喱,西班牙Tapas,可是对于很多中国人来说,鱼和薯条这种食品能算是顶级美食吗?至少很多身边的朋友听闻Fish & Chips就摇头。

不列颠群岛的子民们就偏偏爱这玩意儿,每天中午来一份,乐此不疲,就像山东人吃水饺一样,天天吃,这是司机徐师傅说的。

饮食博大精深的中法两国通常都看不起鱼和薯条,这反映了英国人的饮食毫无节操。

可是我不这么觉得,这款产品征服了一个著名的岛屿,我想一定有它的道理。于是,我在新天地附近上班的时候,经常在西餐厅点鱼和薯条,希望感受一下英国人的味觉审美。新天地有一家Luna的餐厅,几乎是我天天去的,那里每天中午的套餐都会翻花样,另外有一家叫Nice现在好像关了,这两家都有鱼和薯条供应。

为了增添英国风情,我还邀请了Paul Dudbridge这位英国同事和我共进午餐。这个英国佬对中国美食也没什么兴趣,觉得太油,我看他主要是把咖啡和威士忌当做主食。当他看到鱼和薯条的时候,眼睛“叮——!”的一下亮了。

Paul很享受鱼和薯条这道菜,尽管他是用刀叉吃薯条,可是我还没吃到一半,他已经全部消灭了。鱼和薯条里面的薯条要比麦当劳的薯条肥厚,裹着一层面粉的鱼也被炸得外香里嫩,蘸一蘸特制的洋葱奶酪味的酱料,吃起来特别鲜美。

我们聊一些很奇怪的话题。我的Chinglish也不知道他懂了多少。英国人最喜欢聊天气的话题,于是我们聊起了风。

我说,在我少年的时候,和邻居家小孩一起打麻将,突然,其中一位的妈妈跑过来,气急败坏的说:“宇泳,快回家,不好了!”后来我们知道,原来他们家有个柴房,刚才刮台风,屋顶被吹掉了。

狮子座的Paul听完哈哈大笑,他跟我说,他爸是一个机修工。没事呢,经常在屋顶敲敲打打,他妈经常抱怨说你在上面干嘛呢。有一次刮大风,邻居家的屋顶都被吹走了,然后他爸得意的说:“See—!”

说到天气英国人停不了,Paul还继续说,在他老家布里斯托尔的海滩边,风有时候非常大,甚至可以看到一只船锚在空中飞舞。我问他,真的是船锚anchor吗?他连手比划道,是船锚。

后来我听Paul说其实他的爷爷是爱尔兰人。说到爱尔兰人其实他们更爱土豆了,在几百年前,爱尔兰大饥荒的时候,土豆曾经拯救了无数爱尔兰人。在美国爱尔兰裔大导演汤姆福特的电影《告密者》里,都柏林的告密者用赏金请他的朋友们一人一份炸薯条,气氛顿时High了起来,穷人们开心的接过用报纸包起来的免费薯条,吃得不亦乐乎。

Paul跟我说,他最喜欢的食物就是免费的食物。

不列颠群岛是欧洲的日本,同样的有很多海鱼。土豆拯救过爱尔兰人,后来也征服了曾经对土豆不屑的英格兰人,因此土豆对于不列颠群岛有特殊的意义。土豆和海鱼的相逢,最终形成了鱼和薯条这道经典美食,这不是巧合,这是宿命。

在我和Paul共事的那段时间,一起在新天地吃了很多很多顿鱼和薯条,看到狼吞虎咽的英国人,好像鱼和薯条的滋味也上升了好几个层级。

下雨的时候,我看到Paul从不打伞。他自有一套理论,他说,他看到中国的白领很喜欢打伞,不管雨下得大还是下得小。可是,雨是一种自然现象,为什么不去感受一下雨呢?看到雨何必畏惧呢?

这个理论有点独特,但我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英国人对天气总是有独到的见解。一年后Paul死了。在Paul的葬礼上,太阳挺好的,没有下雨。

只是我的心里下了一点小雨,以后找不到这么好的搭档和我一起吃鱼和薯条,聊天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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