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4年七夕情人节,店里接到了一个特殊任务。
老板娘说晚上有人包场,要在店里和一个姑娘表白,让我们帮着布置现场。
我欣喜若狂,第一次参与到这样的事情当中来。
我对着老板娘发誓,一定好好干,要亲眼见证一对有情人成为眷属。
下午两点,我见到了男主角。
大家都叫他东子,东子迈进店里的时候背了个黑色挎包,体态微胖,满脸憨笑的和工作人员打招呼。
老纪告诉我,东子是个有钱的主儿,资深富二代,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是:别怕花钱,哥罩得住。
我正在调试音响设备,东子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兄弟,今天辛苦你们了,改天我请大家喝酒。
我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我这等穷苦书生向来仇视富二代,所以只是寒暄的点了点头。
他弯起中指敲了敲音响,然后说:哥们儿,给我用最硬的设备,别怕花钱,哥罩得住。
听完这句话,我在心里一一的问候了一下他的祖宗十八代。
玫瑰花这家伙竟然用了一千零一朵,我只见过九百九十九朵,意思是爱你生生世世 ,他的解释是一千零一朵代表爱你一生不变-------直到永远!!!
去他的,我还小,不懂。
现场用花瓣摆出了一条求爱之路,东子要求摄影师摆个双机位,一个拍他,一个偷拍她心爱的姑娘。
东子看起来不怎么样,调动起人来却有一套,现场指挥更是井井有条,本来计划一下午的任务三个小时就搞定了,老纪告诉我,东子是学导演专业的。
我靠。
我发誓,这是我迄今为止见到过的最奇葩的表白现场。
东子专业技术过硬,可是性格却二了吧唧的,死心眼子一个。
原计划是让姑娘的闺蜜偷偷的把她约到这里,谁知道东子竟然没能忍住偷偷的给她发了条信息,说要给她个惊喜。
真是大哥啊,这种地方,再加上今天这个日子,是个正常人都能猜出个十有八九。
晚上八点钟,姑娘来了,却迟迟没有进门,工作人员拉着她进,越拉她她越往后退,本来安排待会儿出现的东子又不按计划的冲了出来。
东子抓过姑娘的手,说:朵儿,你还记得四年前的今天吗,那时候咱们路过这里看见这家店,你说要是将来有一天有人在这里向你求婚该有多好,你说你一定会幸福死的,现在我已经准备好了求婚了,但是我好像是连表白也没有过哎,你要是愿意的话那咱们就略过这一步,直接求婚怎么样。
说着东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单膝跪地,紧张的看着姑娘。
靠,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计划里没有求婚这一环节啊,不愧是导演,真会给自己加戏。
我们都已经做好了鼓掌呐喊的准备,可是这个朵儿姑娘没给我们机会。
本来就吓傻了的朵儿姑娘慢慢的伸出手去,又瞬间收回,眼神涣散,扑朔迷离,几秒钟之后,朵儿姑娘转过身去拔腿就跑,只留下懵圈的东子和傻了的我们。
不按套路出牌,绝对的。
店里的求爱之路朵儿姑娘没有看到,一千零一朵玫瑰花没有看到,东子为她精心准备的七彩镭射灯没有看到,投影仪上为她精心剪辑的视频没有看到,双机位摄影机里什么都没拍到,只有一片空白。
东子一阵懵逼,半天没反应过来。
我上去踹他的屁股:傻愣着干啥,还不他妈的快追。
十点钟下班,我和老纪走出店门,发现东子正坐在旁边抽烟,见到我俩,拉起我们就直奔酒吧。
我说我还小,不能去那种地方,他说去你妹的,看你眼神就知道你不纯洁,以后肯定是个寻花问柳的主儿。
从酒吧出来,我狂吐。
他东子点燃一颗烟塞进我的嘴里说:来,顶一顶。
我顶你个肺啊!
三个人轧马路,东子抬头看天空,突然问我:你说这个时候牛郎织女见面了没有。
冷不丁的问这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老纪说:从天文学,概率学,以及中华民族历史学来看,应该是聊上了已经俩人。
我和东子异口同声的说了句:滚犊子。
东子叹了口气:我以为的还真不是我以为的,我以为只要对她好就可以的,我高估我自己了,算了吧,到头来原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可是故事已经开始,我不舍得结束哎。
他想了想又说:如果我拍戏的话,那么我的戏里一定不会让它出现遗憾。
我转过身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其实那天我想跟他说:人生不就是一场戏吗,再完美的剧情也会有遗憾不是?
只是我们都错了,没能搞明白这场戏其实是一场游戏,更是一场赌局,押大押小还不是你说了算?
可是结果呢,还不是你要承担?
故事既然已经开始,那就不要结束了,是输是赢听天命吧。
2,上一次见到巴西哥,还是年初。
之所以叫他巴西哥,是因为关于他的信息只知道他来自巴西,其他的一概不知。
那时巴西哥在路边玩架子鼓,我帮他连接设备。
完事后我帮他数钱,他说:小子,今晚收获不错,哥哥请你喝酒。
还喝?
我亲眼看见他敲完一首歌就喝一罐,这他妈至少也得十几罐了吧。
我摇头。
那耍一把,他说。
我不会。
再见到他,是盛夏,他脖子上多了个闰土圈。
我问他,怎么挂了个闰土圈?
他听不懂,入土?
他的中文水平相当于我十年前的英文水平,说的那叫一个巨烂。
但是每打完一首还会大声的问问大家:大家喜不喜欢我的音乐?
喜欢!
喜不喜欢?
喜欢!
牛逼。。。
能不喜欢吗,他玩的重金属,听完之后耳朵像被强奸了一样。
打鼓的时候嚼着口香糖,我就纳闷了,一块口香糖他能嚼一晚上?
眼珠子瞪的吓人,卖起萌来却很傻叉,竟然还会和十年前的姑娘们一样,比剪刀手。
有时候有崇拜他的美女会给他买来黑啤,同他干杯,这种美女总是大手笔,不仅花钱狠,还会痴心的在这里听他疯一晚上。
我照样帮他数钱,他照样说:怎么样,这次耍一把。
我想了一会儿,然后笑着看他,耍一把?
真是隔行如隔山呢,不耍不知道,数钱我在行,可是玩这种变态的重金属我办不了。
我把哈林老师的《春泥》成功的敲成了一坨泥。
我问他: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嘛,整天漂漂泊泊的,看你都邋遢成什么毛样了。
他笑笑,下巴上的一撮胡子真搞笑。
他说:就这样吧,习惯了,只是故事开始了,一时半刻不知道怎么结束。
习惯了,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是习惯了,还是不舍得?
巴西哥,你早就已经和音乐融为一体了,这种生活只是你玩音乐的一种方式罢了。
其实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结束这个故事,即使你曾经有过这个念头,到头来才发现只是因为不舍得。
那咱们就不要勉强了,不舍得就埋在心里吧,放不下的人,放不下的事,记忆在哪里都会是记忆,谁让咱们愿意玩这场游戏呢。
我送你一个故事,你好好珍藏,待到重逢的时候,想你读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