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买一台单反相机,网上左挑右选,咨询了不少行家。折腾半个月,不仅没确定好型号,反而多了更多选择,更要命的是,所纠结的不仅是机身,还多了镜头。因为一句话,买单反的念头才作罢。
“决定作品质量的,不是相机或者镜头,而是人。”
在不了解单反,不懂摄影的前提下,贸然购置反而浪费了它的功能。不如拿起手机去街上走走,练习构图色彩更为现实。暂时远离繁杂的型号,枯燥的参数,把注意力放在摄影本身而非作为载体的机器上,才更接近它的真谛:发现美,留住美。人间最是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纠结于细枝末节,其实错过得更多。
初学篆刻时,也曾纠结于买哪本教材,什么尺寸的刻刀,什么产地的石头。最后一咬牙,练就是了!一方印自有一方天地,如此纠结小气,可不是冶印人该有的气魄。固然劣质的工具会一定程度上束缚你的发挥,但束缚无处不在,踌躇不前,不如提刀上马。在一方五平方厘米的石头上刻下一手诗,束缚不可谓之不大,但印成之后,折射出的是强汉的气度,盛唐的雍容,时间的洪流,空间的格局......试问,你全神贯注半日之后,注视着自己的作品,还能记得当初可笑的纠结吗?有的是满足和畅快。
学诗亦如此,格律,韵脚背得不少,还是朽木一块,君不见《红楼梦》里香菱读了一夜杜工部,第二天提笔就来?李太白酒后挥洒泼墨,倒不见得每一个字都遵循格律。因为作诗的目的是表达情感。往往引起共鸣,感人肺腑的诗篇是凭借一腔热血或者满腹柔情写就的,岂会是严格的格律?白居易的诗,遣词造句不可谓不俗,却因此而真;王摩诘的诗,格局意境不可谓不小,却因此而灵。
英国作家毛姆在《作家笔记》里,数次吐槽过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文笔粗糙,但这两位作为俄语文学广度和深度的双壁,却非词句之优雅造就的。因为文学的本质是反映客观现实、表现作家心灵。当年托尔斯泰写完《安娜·卡列尼娜》后掷笔痛哭,他不想安娜死,但他控制不住人物的生命了。为小说注入心血如此,闻者无不动容。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和《卡拉马佐夫兄弟》,人物有大量的对话和独白,语无伦次状若疯狂,何来优雅?然而当深入角色内心,感受作者的心灵,拉斯科尼科夫和阿廖沙的迷茫与痛苦让我脊背发凉,头皮酥麻。作家用真情实感堆砌出的伟大作品,是空洞词藻组成的华而不实的衣裳所不能及的。
这也能解释词,在李煜之前都是不入流的文学体裁,在坊市间传唱。花间词派题材狭窄、情致单调,而李煜以之表达亡国之痛,拓宽了词这一形式的表达渠道,使之成为宋朝代表性的文学题材。所以人云印宗汉,书宗晋,诗宗唐,词宗宋,但这些就是本源了吗?
还不是,这一切都是艺术的分支,而掀开八大艺术任何一种的词条,都离不开一个字,人。由人创造,由人解读,因人而生,因人而长。关注人本身,才是艺术的本源。
明白了这一点,我便犯下了买单反的念头,就目前来说,器材对我的限制,不存在。待有哪一天我发现,自己的作品在手机里得不到完美的呈现,才是考虑入手单反的时候,而那一天还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