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浅夏初禾
我一直以为,在中国的服务业人员态度普遍很差。打个比方,我从来都对去医院看病、体检有很深的恐惧,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小时候去医院,常常会碰见态度苛求、冷漠的医生。
01.
有时候,我会想象自己生了场大病,正躺在床上喘着粗气时,一位疲惫到满脸写着麻木的护士小姐姐走了进来,给我换药。我说:“护士小姐,我好难受。” 护士小姐姐则会嚷道:“那你还不快点给我坐好!快点快点,我还有好多房要查。”
我好歹也是吃了苦头最后还能给自己找乐子的人。万一碰到哪一位重病的、甚至还无亲无故的病人比我还玻璃心,那这岂不得委屈到一命呜呼。多次去医院的经历让我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若医务人员只关注自己的利益,或者是说只关心病人的病情,忽视了病人的情绪,那人类迟早要完。
著名神经学外科医生保罗卡拉尼什曾经在他的绝笔《当呼吸化为空气》里写道:“大脑可以赋予我们建立关系,让生命充满意义的能力。但有时候,大脑也会破坏这种能力。”
但是,若大脑将这种能力继续发扬光大了呢?
02.
表姐来家里暂住的第一天,我受朋友邀请,带着表姐一起去了一个寿司派对。由于这场派对规模小、人不多、还全场免费,我心存疑虑,提心吊胆。据朋友说,派对的主办方是一位寿司店的老板,现在想回馈一下曾经支持过他的老顾客们。
刚一进门,粘米饭的酸甜味、凉拌海草章鱼的咸香味便扑面而来。热情的小哥哥小姐姐们招揽着我们入席,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亲切的笑容。
我捋起袖子,对着竹简和格式调料跃跃欲试。抓一把粘米饭,细细地卷在竹简里。努力地想把米饭捏成一个长条,却总是捏不出我想要的形状。这时,一位看起来只是打杂工的小姐姐走过来,用她的手覆住我的手,轻声细语地指导我应该怎样正确包寿司。她轻搓米饭,手指沾过芝麻海草,小心翼翼地盖在米饭上,用竹简一扎,便成了一条方块整齐、造型美观的寿司条。
做罢,她冲我微微一笑。我眨了眨眼睛,跟着她试包了一个。虽然形状见不得有多好看,但至少比起我最开始的惨不忍睹,实在是要好上不少了。
“哇,你很棒诶!第一次包寿司就这么有水平啦!” 两个服务生小姐姐凑过来,惊呼道。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好摇摇头,再点点头。一位小姐姐甚至拿出了她的手机,朝我跟前晃了晃:“这个寿司真是太漂亮啦,来,我给你拍一个照片!举起你的寿司,对着镜头笑一个!”
朋友趁机往我脸上抹了好些粘米饭,我好气又好笑地打她,最终也只有哈哈大笑。不只是我们这些客人,服务生和杂工们也跟着我们一起欢歌笑语。一旁的老板甚至给我们打起了下工:切饭团、给做好的寿司加料......一点也没有干涉之意。
包完好几个寿司有感觉了后,我摸索着要不要包几块回去给家人吃。正愁没有可以盛装的器具,那位教我包寿司的杂工小姐姐立马就注意到了,打了个响指:“嗨,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一个。”
她越过人群,跨过叠放的椅子,徐徐走到水池旁的橱柜前,翻箱倒柜了好一阵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塑料小碗。她没有直接将小碗递给我,而是在水池里细细地清洗了好一会儿。我很久都没有见过这样专注的眼神了——这简简单单的一个清洗动作,像是倾注了她所有的细腻;温柔,缱绻,而专注。清洁完毕,她还用毛巾将小碗内外都擦拭了好一番,才肯交给我。
我手捧着那塑料小碗,觉得手都在发烫。我只不过是她服务的众多客人中的一位,只不过是日常麻烦她、指使她做事的人群中的一员,她理所应当对我心怀不耐、甚至是愤怒,可她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以至于一个小小的塑料碗她都要认真地为我清洗好几遍?
03.
我不太明白,可能也不需要太明白了。那天,我唯一知道的事情,即是,在这个世界上啊,各种各样的人都是存在的。也许只是我不走运,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只遇到那些愤世嫉俗的服务者,但这并不代表没有心存温暖、善意的人们存在。我要去相信,就算这个世界再怎么冷酷无情,爱仍在以光速传播在世界上每一个角落。说不定有一天,在一个漆黑的隧道里,你眼前蹿起一束生动的火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