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连续几天都是阴雨绵绵的,周六的早上醒来,往阳台一看,天气果然还是阴沉沉的,看着那黑压压的乌云,心情也明媚不到哪里去。若是平时,我定然会窝在家里,或上网,或看书,或补觉,不会无聊,也相当无趣。这种无趣是天生的,我时常能想象得到我以后的生活。
但是,今天注定不会是一个无波无澜的日子,恰恰相反,这大概是我这顿时间以来心情起伏最大的一天了。
我接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的电话,她告诉我,今天来长沙玩,希望我能一起。
这通电话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小石子,在我的心里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水纹,开心、忐忑、期待、犹豫……各种情绪交替着拍打着我的心岸。
我实在不知道该怀着怎样的心情见我的这位朋友。我们实在是太久没有见面,没有交流了。我无法确定在时间的洗涤下,我们曾经的友谊还剩下多少,我太清楚时间对感情的杀伤力了。就在两个月前,我刚刚见了一位2年未见的朋友,曾经的我们无话不谈,一天不见便想念得紧。如今却是相对无言,住在一个城市却只见过两次,每次见面都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感,无力感。
久而久之,我便愈发害怕见从前的朋友了,害怕见到朋友之后那种熟悉而陌生的疏离感,害怕我们见面之后只能面对面尴尬,害怕我们没有共同的话题,害怕掩藏在我们深厚友情下越来越强的陌生感。
我毫不怀疑,初中、高中的时候,我们是非常好的朋友,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洗澡,一起睡觉,一起上厕所……但是上了大学之后,因为大学的所在地不同,大学所学专业不同,日常所遇人和事也不同,我们早已经不像初中、高中那般无话不说了,而是带着一份陌生的疏离感。很多时候,看着手机通讯录里的那个人,还记得毕业时相互留下联系方式时的依依不舍。那时我们再三保证会给彼此打电话,即使不在一起,我们也是永远的好朋友。然而毕业之后,大家却都默契地没有打过电话,甚至在QQ、微信中也甚少联系。我时常觉得,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相交之后,越走越远,留给彼此的只有相交时那个美好的点。
我一直觉得是地理上的距离拉开了我们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挂断电话之后我感到不安,这种不安深深根植在我的内心深处,让我清楚明白地看到那个怯弱的自己。焦虑感充满了我整颗心脏,我开始为自己不去见她找各种各样的借口,那些借口每一个都无懈可击,但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我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我忍不住问自己,我们曾经是那么要好的朋友,现在怎么连见她一面的勇气都没有了呢?
我天生是一个懦弱的人,当我预感到结局不那么美好时,我便开始逃避。从小到大,逃避这件事我做得无比熟练,但是这一次我突然间不想逃避了,我早就开始厌恶那个懦弱的自己,厌恶那个逃避一切的自己,我这一辈子总得改变点什么,起码要改变那个连自己都不喜欢的自己。
我在心里给了自己充分的暗示后才出了门。拿着手机导航,看着我们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小,我的心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我认真注视着每一个经过我身边的人,想要从他们的身上找到我所熟悉的感觉。
“嘿!我差点没认出你!”熙攘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发声,我循着声音看去,正是那个记忆里的那个人,头发长长了一些,皮肤变黑了一点,眉毛弯弯细细的很好看。我以为我会先认出她,没想到倒是她先认出了我来。
我惊喜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我觉得我应该给她一个拥抱的,但是周围人太多了,我竟突然间害羞了,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差点没认出你来。”
就像我原先设想的那样,我们之间有一些尴尬,刚刚见面的热情过去了,也不知道聊什么,就这么面对面傻笑着,像两个傻子。
我们从麓山南路一直走到师大附中,又从师大附中走到橘子洲头,最后踏上了太平老街。并肩走在路上,我们聊得越来越多,越来越投机,迫不及待地想了解对方的生活。既无比怀念我们从前的小习惯,也欢呼雀跃我们的新变化。
她替我撑着伞,像高中无数个我没有带伞的雨天那样。雨打在伞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伞檐落下来的雨柱,将我们从世界里隔离出来,我们待在自己的小空间里说着只有彼此懂的悄悄话。我不禁想起高中时我总是忘记带伞,她总是会带一把大伞,一半遮着我,一半遮着她,就像此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