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惹人疼的苏馨妍
从没有这样漫长的假期,我们无法与班里的每个孩子当面交谈,只能隔着屏幕督促他们认真学习,坚持阅读;也从没有这样的时刻,我们如此想念那一个个可爱的孩子们,哪怕他们曾经让你生气,让你无计可施。于是一个个鲜活可爱的影像在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
最先进入脑海的是那个表面总是冷漠、蛮横,实则内心柔软无比的可爱孩子,还有她眉宇间丝丝缕缕的哀愁,总是牵挂着我的心。
〈初印象〉蛮横、冷漠、不好相处的孩子
18年9月我从外校调任这个学校,任五年级一班的班主任。这个班被传纪律不太好,成绩也是全乡倒一。抱着忐忑的心态,我踏进五一班的教室。还好,全班学生都是很懂事的,毕竟是农村的孩子,男生自然多了很多的调皮捣蛋。
记得刚上课时,就有同学给我报告:老师,苏馨妍跟咱班的谁谁打架了。我一听是女生,该是多厉害的女生啊,还打架。后来我找到她,问她原因,只记得她当时脖子梗着,一副特别不服气的样子,也不说原因。这个女生不好管,我当时就这样断定。
再后来是陆陆续续的听其他同学打她的小报告,说是又跟同桌有摩擦啦,跟谁吵架了,问她时也是一副很厉害的样子。后来对她这个印象加深的是她写的日记,她的日记里总是写谁谁对不起她,她要报复,她一定要保护自己。我很奇怪她的想法,就去询问她以前的班主任顾老师,才知道原来她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父母在她一二年级的时候就离婚了,当时农村家庭离婚的还少,所以她遭到了同班捣乱同学的嘲笑,总是说她是没爸的孩子。
到了这里我才知道,原来她所有坚硬的外壳都只是用来保护自己的武器。她只有让自己厉害起来,敢于和嘲笑她的男生吵架、打架,她才能保护自己。
了解到这些之后,我开始用一种全新的心态去看待这个让人疼的孩子。渐渐的我发现了她的善良和柔软。我们班有个听力障碍的女生宋琪诺,戴着助听器,其他孩子都不怎么跟她玩儿,觉得她说话发出的声音很奇怪。只有苏馨妍每天跟她一起玩,一起学习。我上课讲的知识点,宋琪诺没记下来,苏馨妍会一遍遍地帮助她。
可是,单亲家庭带给她的伤痛太深了,她的日记里总是不时的提到自己的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妹,因为父母的离婚,从此分开,不能在一起开心玩闹。她还写自己父母离婚前打架的场景,父亲如何残忍的打自己的母亲。每次读到这些,读到她伤心难受的词句,我的眼睛也会跟着湿润。这些场景对她伤害太大了,哪怕过去四五年了,她还是每每想起,就会难过痛哭,所以她眉宇间总是有淡淡的散不去的忧愁。
〈二〉慢慢的卸下坚硬
五年级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记得如果看到她日记里又写到这些时,总是开导她要学会走出来,学会看看身边的美好的事物,开心快乐起来。我也找她聊过,每次问她,她总是低头不说话。这个孩子,不愿向别人倾诉她的心事。她不说,那好,我自己说,说她可以试着抛开痛苦的阴影,努力学习,将来给妈妈更好的生活。毕竟她还是孩子,还年轻,她本该快乐无忧的。
虽然她从未反馈,但是我渐渐的感觉到了她的变化。她的日记里不再总是伤心的、消极的、负面的情绪,她开始关注身边的事物,她开始写自己的爱好——给娃娃设计衣服。这里有一点我觉得很重要,就是班主任,尤其是语文老师的引导。我喜欢文学,我总是在讲课时善于引导他们观察窗外树木的姿态,远处田野迷人的风景,一切的一切在我眼里诗意无限。孩子们也从我对事物景色的陶醉中慢慢学会感受周围自然景色的美。所以孩子们的日记里也慢慢地流淌出生活的诗意快乐。
我给孩子们讲生活,讲梦想,讲未来,聊他们璀璨夺目的生命力量。只要他们足够勤奋,努力,乐观,坚强,生活会呈现一幅幅绚丽动人的画卷给她们。
苏馨妍时常写满忧愁的双眼,慢慢的被梦想的光芒替代。她说她的梦想是做一名服装设计师,她喜欢自己设计衣服。真的,她做的很棒。我们班排演的课本剧《晏子使楚》的服装,就是她跟同学一起用彩色卡纸一点点做出来的,而且效果很棒。
看着如今她开朗快乐的模样,我总会时不时想起那个刚认识的高傲倔强的女汉子。时光在一点点的温暖这个需要被温暖的孩子。
〈三〉特别事件,女孩儿依旧温暖
一年的时光悄然逝去,带着惋惜,更带着成长的雀跃,孩子们上六年级了。
那是一个冬天的上午,因为前两节我没有课,所以在办公室批改作业。大课间的时候,班里有孩子过来给我报告说:“老师,老师,你快回班吧,咱班苏馨妍的妈妈进教室打丁昊泽了。”我一听赶紧跑了出去,并在心里嘀咕,这又是怎么了。丁昊泽一向是不省心的捣乱的后进学生,这次估计又是惹事了。但我更气愤更在意的是,家长居然没有给我打电话进行沟通,私自进校殴打学生。
等我跑到教室外时,看到一大群人围着几个人。走进去一看,原来是苏馨妍妈妈,旁边还有捂着脸在哭的丁昊泽。我问苏馨妍妈妈:“你什么都没有给老师说,直接进学校打学生,这样作为一个家长,作为一个成年人对么?”我这样一问,苏馨妍妈妈倒是急的跳脚起来:“我给你们说管用吗?他(丁昊泽)骂俺女儿是没爹的孩子,还让馨妍叫她爹,我不生气吗?我气得一晚上没睡觉,俺孩子也是在家哭的不行。”
听到这里,我才知道丁昊泽做了一件多么捣蛋、没素质的事情。我安慰苏馨妍妈妈:“这事儿是丁昊泽不对,这孩子太犯浑了,我肯定会好好吵他,也会跟他家长沟通这个问题,但是你无论怎么样也应该冷静下来跟老师先沟通,我们一起想更合适的方法教育孩子,而不是一个成年人去打孩子。”
这是我第一次见苏馨妍妈妈,她很强势,整个人的情绪歇里斯底。从她身上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苏馨妍迟迟不能从离异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母亲的情绪是孩子整个天空的颜色,当母亲整日郁郁寡欢,怨气十足,孩子如何做到抛开过去,展望新的未来。
后来送走苏馨妍妈妈,我让全班同学回班,我们以此进行了一次以“做一个精神明亮的人”主题班会,重点对丁昊泽同学的不恰行为进行了批评,并让丁昊泽给苏馨妍同学道歉。
那一天及后来的日子,苏馨妍上课时头总是低低的,见到我也不似以前的开心打招呼。我找她聊天,聊了很多,基本上我说的多,她总是默默地流泪。那天她的日记写到我们的聊天,她说感谢老师对她的安慰和鼓励,她会努力振作起来。
再后来,她成了我的贴心小棉袄。我连着一天上四五节课,有时忘了带水,她总是贴心的用自己的保温杯给我倒一杯,下课了端给我。后来她日记里写到,老师每天辛苦上课,嘴唇都干的裂开了等等。
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办公桌上有一管崭新的唇膏,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管老师,你辛苦了,送给你。”从她日记里我才知道,她用自己攒的钱去集上给我买的。那一刻,温暖溢满了我的心。这个可爱的让人疼的温暖的女孩子,她正一步步从悲伤中走出来,学会坚强,学会感恩,学会温暖。
此刻,我坐在窗前,窗外缕缕温暖的阳光铺洒开来。而苏馨妍脸上的笑容,正如这初春的阳光,经历过寒冬,更加明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