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大脑还是醒了,血液里的酒精,也已经几乎被身体清空,盯着手机屏幕,我开始回味昨日的美好,就像品尝佳酿一般,跟朋友说一句:“真棒”。昨夜,喝了最多的酒,也是喝酒后脑袋最清醒的一次,对于每个人,对于每个值得回味的瞬间,都记得真切,那不是类似于残影的片段,是类似于动画里每一帧每一话的分镜,场景在不断的变幻,从地铁到人海,从正午到日暮,又从观街灯到赏月色,始终都不是一个人的快乐,而是一群人的狂欢,在今夜,所有的快乐汇成了一句话:“有朋友,就不再孤单。”
是朋友来接我们的,在地铁口,他等着我们,我没问他等了多久,也不管他等了多久,见面招呼一声“大哥”,那是对他等待最好的回馈。今天,没有任何人爽约,我们都到了,就像散落在人间各个角落的七龙珠,终于聚齐了,虽然没办法实现任何一个人的小愿望,不过已经召唤了名为“友谊”的神龙,在俯瞰每个人开心的小动作,在凝视着苏州的夜空,在细听,每个人,内心悸动的声音,铿锵有力的节拍。
我喜欢在这时拿出手机拍下某一祯某一刻的场景,那是被称为“照片”的东西,写满了“回忆”两个字,又被记忆反复修补改写,续写那日那时的故事,就像小说里的某个桥段,那天,那一刻,我们都在这里,没有一个人落下,没有一个人先说别离。“聚是一盘沙,散若满天星”。天高海远,或庙堂,或江湖,或清晨,或夜晚,不说再见,不说别离,都记得,这一刻,这一幕,这次的齐聚,这次的别离。
有那么一帧,我看到了从前。那时的我们,就像“照片”里一样,那条街,他们在我前面并排骑着车,我在身后紧紧追随,我习惯并且喜欢这种感觉,不用在前面带路,不用在骑车的时候左顾右盼的说话,看他们欢喜,我便也就开心。
我说:“你们等等我。”
他们说:“你可真慢,得快点了,就要红灯了。”
我知道他们其实并没有嫌弃我骑得慢,只是在提醒我应该加快脚步了。
“你们能不能不要并排骑了?前面路口窄。”
“下个路口宽,加入我们吧,三人行,怎么样?”
“不好,这样不太安全。”
“没事,你骑最里边。”
他们总是很照顾我的感受跟情绪,在这点上,我还真是有点惭愧,每次都让他们考虑我的处境,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们不说,我也明白。也许这就是默契。
有那么一话,我想起了故事。下了地铁,离酒局还早,我们来到了金鸡湖畔。在这里,看到了满目的风景,感受到了苏州的风,处处是景,手机来不及跟拍,伸手就能触摸到风,从湖面拂来,带着类似夏日的清凉,缓缓的,触感,清清的,微凉。他们一群人在边走边说笑,一个比一个笑得欢,我也在笑,拿着手机不停地拍风景,就像是为了证明我来过似的,就像是为了让记忆更加丰满似的,就像是,为了让故事更具真实感,我在努力地笑。“那是笑,诗的笑,画的笑,云的留痕,浪的柔波”,那是林徽因笔下的笑。
如果我更渺小些,就像贴近湖面飞翔的不知鸟,眼见即是大海,远处是海市蜃楼,若隐若现,满是憧憬,如果我更高大些,就比如地标性建筑“秋裤”大楼,俯瞰这美好的人间,也许眼见即是“清明上河图”似的画卷,每一处都是生机。每一处都是故事。一帧一帧,娓娓道来。
金鸡湖边。
女生问男生:“你喜欢我什么呢?”
“我喜欢你的笑,我喜欢你的飘飘长发。”男生摸着她的长发,笑着说。
“那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我头发剪短了,如果我不开心就不笑了,你还会喜欢么?”
“喜欢啊,当然喜欢。”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的全部,包含你的长发,你的笑。我不是因为喜欢你的笑,你的长发,所以喜欢你,而是因为喜欢你,才会喜欢你的长发,你的笑。”
“那如果有一天,你没那么喜欢我了,我怎么办?”
“你怎么尽想这些个奇怪的问题呢?你要知道,在我眼里,你就是这微风,你就是这清流,我可以喜欢的强烈些,也可以喜欢的平静些,只要都是你,我就欢喜。”
“还有呢?”
“还有什么?”
“下一句还没回答。”
“你问你怎么办?我怎么可能知道嘛?我又不是预言家,不对,突然我有种预感,我会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你。”
“你是不是也像这样哄过别的女孩子?”
“没有,你是第一个,也应该是最后一个。”
“我不信。”
“可我深信不疑。”
“你看,那是浪花。”
“嗯,还有海鸥在低吟。”
“你看,那是风。”
“嗯,还有叶落的声音。”
“你看,我在这。”
“嗯,好巧,我也在。”
他们的话,我偷偷地听,然后偷偷地写进故事里,偷偷地,莫名其妙地笑,偷偷地,怅然若失地哭,我还偷偷地拍下他们的身影,用“照片”,定格那一刻的瞬间,用“故事”,讲述那一秒的感动。我还真是个小偷,那都是偷来的美好,我还真是个笨小偷,除了会偷,其他的都不会。
“太阳落山了,我们该出发了。”
我好像听到了他们在说着类似的话,我收起了手机,放下了为了定格而欢喜的执念,向他们奔去,我们的距离不算远,我感觉可以用尺子来测量,可如果真要测量,或许需要很多把,一个接着一个,从我这里铺到他们那边,一把,两把,三四把,我一边奔跑,一边在内心里默数,距离好像又近了一尺呢,突然,我又想起了列车,我在可以用尺子丈量的铁轨上,在疾驰,在飞奔,一站,两站,三四站,下一站或许就是终点站喔,我这样想着,就这样,不知疲倦的跑着,我感受到了苏州的风,与南京的稍有不同,不急又不慢,不温又不火,轻轻地,拂过面颊,带着湖面的水汽,清凉。
“你们走的可真快,让我一路好追。”我气喘吁吁。
“明明是你自己的问题吧,不跟着我们的节奏。”朋友们都笑了。
“是,都怪我,被眼见的风景迷了眼。”我也笑了。
“是啊,不过你拍的照片还算不错。”朋友们突然夸起我来了。
“我还没给你们看呢,你们怎么就知道我拍的照片不错,一定又是骗我的,哈哈”听到他们这样说,我有点不知所措,可还是掩饰不了心中的欢喜。
“因为你还是一样的认真呐,跟从前一样。”
“嗯?真的嘛?有么?大概是这样吧。”
“嗯,关于这点,没人反驳。”
对于这个解释,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接受了。
“这下要紧跟我们的步伐喔,可别走丢了。”朋友给了我一个眼神。
“嗯,不会走丢的。”我也回了个眼神。
“如果再走丢了可没人会放慢脚步等你哟。”
“没关系的吧,我只要能看到你们就有了方向感,这城市再大也不会迷路喔。”
“我们说的是不等你,你却说你不会迷路,还真是跨时空的对话呢。”
“我不会迷路自然就能找着你们,就算你们走得再快,我也可以因为有了方向而追上你们啊。”我给我的这个回答一个满分。
“陆离啊陆离,你还真是老样子呢,一点没变。”
“对啊,一点没变。或许是因为变得太多了,跟从前某个不错的点,又交织在了一起,让你们产生了我一点没变的错觉。”
“啧啧啧,一股哲学气息呢。你不写故事可惜了。”
“不会哲学的作家不是好员工。就算写故事也没人会看的吧。”
“我们都会去读的喔。”他们突然间的异口同声,像是在与我对话的某一瞬间,找着了彼此的共鸣。
“你们真会逗我开心。”对于他们的鼓励,我偷偷的欢喜,但不想表现出来,我怕我会得意忘形的骄傲,然后引来他们的哄堂大笑。
“我知道你在写故事喔,你有自己的自媒体吧?”一个朋友试探性的问了问。
“咦,你怎么知道的?”我有点好奇。
“我可是你的忠实读者。”他好像没有骗我,盯着我的眼睛,眨了眨眼。
“我被你闪着啦。”我笑了笑,算作回应。
“以后也要继续写下去,最起码,有人会读的,就比如说我。”
“嗯,我如果想写就写点,你要是正好看到了就随便读读吧。”
“我可是会很仔细的读喔。”
“最好不要吧,那都是假的故事。”
“那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生活,真实存在一般。嗯,就像是地球的另一半球。”
“嗯,那也算是另一个我的故事。”
“我们都是故事里的主人公嘛?”
“嗯,一直都是。”
多希望,时间在此刻,哪怕只多停留一秒,也会多开心一分,太阳落山了,街边的路灯也亮了起来,跟南京的街灯一样,是余晖的颜色,温暖,柔和。脚下的路,被照亮了,我们一行人,说笑着,又进了地铁站,他们在前面,我在后面,我不用紧跟其脚步,只是悠然自得的漫步,很轻松,没有往日的疲惫感,明明今天早晨没来得及冲杯咖啡,可内心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安宁的感觉还真是不错,他们走,我也走,他们不用回头看我有没有走丢,我也不会就此迷路,就这样,穿过地铁的长廊,与匆匆而过的路人擦肩而过,他们在说笑,我在听。他们在打闹,我在笑。他们会回头看我?并不会。我也试着回过头,他们还在呐,原来,我背对着他们一路往后走,倒退着玩味着无聊。
出地铁就见着朋友早早订好的餐厅了,一家中式餐厅,大写的“雀台阁”吸引了我的目光,我们就像这一行南归的北雁,飞跃了地球的寒冬,到达了世界的另一半,进入了暖冬,钻进了鸟笼,成了让人玩味的铜雀,在叽叽喳喳的说笑,不停。大幕渐起,都是笼中鸟,局中人。酒局,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