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五!”
小甜转过身,把手伸的高高的,“猜—丁—壳—哈哈又是我赢了!一、二、三、四、五……”
小宁看着越走越远的小甜,开始琢磨对策。
“下一次我会出布的!”她喊道。“那我会出剪刀!”小甜笑着说。
小宁的眉头皱皱的,思考到底要不要出布。“这样不是更复杂了吗?”她心想。
“石头剪刀—布!”
小甜咯咯笑着接着跑,身后是小宁悲怨的表情。
小甜的身影晃了两晃,上了楼梯,现在只能听见她的声音了。小宁努力把手伸在楼梯与楼梯之间有空隙的位置,“石头剪刀—布!”然后她喊道:“小甜你出的什么?”
“你赢了你赢了。”上方传来小甜的声音,还有回声。
小宁迈着步子上楼梯,一步、两步…第三步迈得太大,她一下子失去重心往后倒去!慌乱之际,身体被两双手稳稳托住,恢复了重心。
“呼,吓死我了。”
“我们才是要被吓死了,刚才差点就出人命了!”谊谊拍着胸口略带玩笑意思地说道。
“你们玩什么呢?啊是这个,我能参加吗?”禾禾兴致勃勃地问,“猜拳我可是很在行的。”
“好哇,人多更好玩,你们就从这里出发吧。”小宁指了指脚下,看着他们展出了一个正经而又挑逗的笑容,“反正我还要再往上走几步,刚才还没走完呢。”
“小宁!”
“嘿!”
听见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小宁笑着扬长而去。
“你们好了吗?”
“好了好了!”“开始吧!”
“石头剪刀布!”
……
五分钟后,小宁哈哈哈笑着站在一扇锁着的铁门钱,叉着腰仰视着坐在地上颓废的三个人。
“服了吧?”
“你今天运气好。”禾禾想找个输的理由,“昨天我运气好。”
“那也是我赢了,按规矩不许耍赖,一人一下,我不会放水的呦。”
小甜得意地伸出食指在三人的脑门上各狠狠弹了一下。最后一下尤其之重,小甜吃痛地捂着头。
“红了!” 谊谊指着小甜的额头。
小宁弹完了心情更好了,拍了几下铁门感慨地说:“看来今天铁门也给我面子。”
小学部的教学楼顶楼是空中花园,是全校最高的点,而且栽种了很多漂亮的花。可惜的是通往底层的楼梯被人锁住了。谊谊经常抱怨说:“修建空中花园不就是给人看的嘛,锁住了那还怎么看,学校也真缺德。”
神奇的是有一次,小宁和小甜吃完饭回班恰好经过那道门前,闲谈之中无聊拽了拽门,惊讶地发现那道被锁住的动都不动的大铁门竟然被推动了一段距离。仔细一看才发现一直锁门的都是软门闩,平常都是扣住离门最远的一个楼梯柱子,这次却拴在了最近的一个,所以它可以分开一段距离,但只有很小很小的一段,大约只有一个手掌大一点那么宽。
对于大人甚至十二三岁的孩子要钻过去肯定吃力,小宁和小甜虽然也已经五年级了,但都苗条得不像样子,像条泥鳅一样一下子就溜过去了,好像这缝隙就是给她们量身打造的一样。
自从那次,她们每次都会注意锁门的人有没有再次马虎那样锁门,可遗憾的是锁门的人好像知道了她们可以利用缝隙钻过去,又把门像以前那样严丝合缝地合上了,不留一点余地。
“真要好好感谢锁门的人呢,不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老的还是年轻的?空中花园可真漂亮啊!”小宁顿了一下,接着嘴角上扬到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她转过头看着谊谊和禾禾,眼睛放出了七彩的光,“你们两个还没去过吧?”
禾禾会意一惊,连忙摆手:“憋这样,憋这样,会被老师发现的!”
小宁和小甜交换了一个眼色,各自推拉着一个人不等她们反抗就把她们挤过了缝隙,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身体一侧就进去了。
禾禾和谊谊无奈一笑,也妥协了。
四个孩子偷偷摸摸上了楼,扶手积了一层灰,抹了小宁一手,像侦探小说里废弃的古楼。谊谊在最后负责报告楼梯口的情况,等三人都到了楼顶她才上楼。
和三人会和,她脸上带着些兴奋和紧张,“像是特务一样战战兢兢呢。”
小宁拉着门把手,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准备好了吗?”她轻声问道。
并没得到回答,但也已经得到了。她使劲一推,生锈的门发出“嘎吱”一声,金色的光芒充斥了整个门框。
一块湛蓝的天空展现在四个女孩的眼前,稀稀疏疏的云彩浮动连连,耀眼的太阳晃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各种花组成很美的花海,五彩缤纷,争奇斗艳,像是要把太阳的光辉都给比下去,在其中隐着的橘黄色小野花倔强地开着。
见惯了城市中的高楼大厦,听惯了喧闹流行的音乐,可这一刻耳边只有鸟鸣,眼前只有湛蓝的一片天。
都没有惊叹和夸张的表情,她们激动地互相看看,呼吸之间,走进了这片静土。
“谊谊,你想要去哪所中学啊?”小宁靠着栏杆,仰面朝天,感受着风吹来淡淡的花香。
谊谊沉默了一会儿,她挨着小宁坐了下来,小甜走进小宁也靠着栏杆,禾禾背靠红墙默默倾听。
“我还不知道,成绩不是已经发下来了吗,最好的能上哪所就上吧。反正我们已经尽力了不是吗?”
小宁淡淡笑了一下,“也是啊。”话说出口,添加了几分忧伤,让她自己也觉得惊讶。
“小甜你画画那么好,将来肯定能当上漫画家的。小宁你作文写的那么好,干脆去当作家得了,以后我还可以炫耀曾经有个漫画家和作家朋友。”谊谊用着开玩笑似的语气。
“不是曾经。”小宁突然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她,倔强地重复了一遍,“不是曾经。”
谊谊鼻子有些酸,点了点头,“嗯,不是曾经。”
“啊啊…呜…”
寻着声音望去,惊讶的发现禾禾在哭。
小甜轻拍着她的背,神色有些慌。
恰好下一秒小宁也哭了。“啊啊!”
“喂喂,你们俩怎么都这么受外界影响啊,禾禾是受气氛影响,小宁你是受别人影响……”谊谊揶揄道。刚说出口后她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有些不大对劲。
小宁和禾禾靠在小甜的肩膀上号啕大哭,眼泪和鼻涕混杂不清,流到脖子里和小甜的衣服上,小甜一点都不在意,轻拍着两人的后背,“别哭了,别…哭…”
小甜的声音软软的,很好听,很悦耳地哽咽着,但就是这样让禾禾哭得更凶了。禾禾一哭得凶了,小宁也哭得更不在乎别人了,完完全全发泄掉了压抑的情绪。
几年之后、不、只是半年之后,小宁想起这段回忆还会泪流满面,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完全真实地在外界放开自己的情感。一个人在人生中没有这样放纵过自己,是没有真正感觉到自己的存在的。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盛阳也变成了夕阳,在暮光的陪伴下渐渐沉入天际之中。
四人并排躺在天台上看着天空,从暗蓝,到紫蓝,到橙黄、橘红,最后到黑黝黝。银色的月光洒在她们身上,像是披了一层淡淡的光粉。
“天好低啊,伸手好像就能够摸到一样。”小甜伸出手,轻声呢喃。
“可是一伸手感觉又很远。”小宁补充道。
“你们要当哲学家吗?”谊谊打趣。
“不,”小宁还嘴,“要当也得当个宇宙人,为生态平衡做个贡献什么的。”
“扑哧!”其她人一下子笑了出来。“宇宙人怎么跟生态平衡扯上关系了?”
“万事皆有可能。”小宁老态横生地说。
“没错没错。”小甜闭眼附和。
“你们有讨厌的人吗?”禾禾话题一转开口问道。
“当然有啦,谁没有个讨厌的人,比如昨天有个大叔撞我,还瞪了我一眼,没说对不起就跑走了。真是的,大人真是…”谊谊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就干脆不说了,转过头问小宁,“你呢?”
一提这个小宁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她努了下嘴,想想要从哪句开始说。
“我讨厌的人可多了,但大部分都是一个类型的。比如在马路上随便扔垃圾吐痰,公众场所骂脏话,不听别人说话,不尊重别人意见,自私,没有上进心,不珍惜大自然的生命……要列举我都数不清了,只记得从小就厌恶这些人,也害怕今后会不会融入这样的人群里去。人都是合群性地动物,尤其是青少年阶段的,它们会自主地找朋友,而当周围的人都是同一种类型时,你们猜会怎么做?当然会让自己变的跟他们一样啊!”
她伸出五指,在黑夜中张开,借着月光能微微看清自己的手指。
“我很庆幸从前到现在为止自己所处的环境,人是由环境组成的,这让我没变成一个让现在的我讨厌的人。这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我有种预感,现在就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等升入中学,烦恼和忧愁会接踵而来,我好害怕自己会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
“毕竟人是会变的嘛。”小甜说。
“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有点可怕。”禾禾指了指胳膊,“看,都起鸡皮疙瘩了!”
小宁坐起来抱着腿,表情依然沉重。
谊谊看不惯她这样的表情,也坐了起来,伸出拳头,喊道:“即使不在一起也在同一片天空下,我们约定好了,绝对不能做自己讨厌的大人!”
小宁微愣,看着谊谊,几秒后绽放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伸出一只拳头使劲碰一下谊谊的拳头,“绝对不做自己讨厌的大人!”
小甜和禾禾面色微肃,各深处胳膊,宣誓一般坚定说道,“绝对不做自己讨厌的大人。”“绝对不做自己讨厌的人!”
四个孩子相视一笑,接着躺下了。
“天空……”
“嗯?”
“真蓝啊。”
“现在已经黑了。”
“哦?是吗?”
“那也很蓝啊。”
“……”
“是啊,好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