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晨番外
梁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苏轻轻的时候是在初二那年,老师的办公室里,眼前的这个女孩头发散乱,脸上有被抓伤的血痕,杏大的眼睛中看不到一丝波澜,她就像一只受伤了的小野猫,冰冷的表情容不得任何人的靠近,不知为何,梁晨觉得心底某个角落被触动了一下。当时的梁晨是班里的班长,正好来办公室找班主任问班会的事情。梁晨可谓是当时的风云人物,次次的年级榜前三再加上他清新俊逸的外表和180+的身高,温文尔雅的梁晨大概是当时大部分女生心里憧憬的对象了。以至于后面潇憬知道了苏轻轻的男朋友是梁晨的时候都觉得苏轻轻捡到宝了。
再次见到苏轻轻的时候,是在学校的后花坛,那个地方很安静,很少会有学生过来。苏轻轻一个人坐在那边看着着书,阳光洒落在少女的肩头,她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微微的桃粉,专注地神情和上次见到的她判若两人。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初中女生嘛,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冰冷,梁晨心里想着,走到苏轻轻的旁边坐下,也拿出自己带着的书看了起来。苏轻轻感受到有人在自己身边坐下,不自觉得往旁边挪了挪。
梁晨并不是很在意这个小小的举动,他偷偷转过头瞟着旁边的苏轻轻,少女的秀发被别在了耳朵后面,她的头发很长,直至腰间,阳光下仿佛闪烁着光芒,她的身上有淡淡的清香,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特别。
“你叫什么名字?”梁晨假装看着手上的书。
……
半天没有得到回应……
梁晨起身,转身站到苏轻轻面前,俯下身子看着面前的少女,话到嘴边却一下子却无从开口,面前的这个女孩子精致得就像童话里走出来的一样,眼睛中仿佛有星星一般扑闪扑闪,长长的睫毛像蝴蝶一样扑朔,碎刘海随意地落在额头,微微上扬的嘴角,梁晨感觉脑海中只有一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同学你有什么事吗?”苏轻轻感受到了一束炙热的目光盯着自己,一抬头迎上了那个男孩子清澈如泉水般的目光,苏轻轻发誓,那是她见过的最清澈的眼睛,她微微一晃神,不自然地往后挪了挪身子。
“额,那个,我前面问你问题你好像看书太投入了没听到。”梁憬注意到刚刚自己有点失态,尴尬地笑了笑,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呀?”
“苏轻轻。轻轻舞汗初沾袖的轻轻。”
“苏轻轻,苏轻轻……”梁晨默默地念了两遍面前这个女孩的名字,她和她的名字一样轻轻地。
“我叫梁晨。”
“良辰美景奈何天?”
“细细歌声欲绕梁的梁,晨兴理荒秽的晨。”
“这两句诗,意境可差远了。”
少年少女看着彼此,愣了几秒,随即相视而笑,风吹过的瞬间,繁樱散落,粉红的花瓣飞舞着,轻抚着少男少女的面庞。
之后的日子里梁晨经常会去那个花坛“偶遇”苏轻轻,苏轻轻也好像心有灵犀一般地总是在那里,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并排坐着,各自看着手中的书本,有时候轻轻会带来吉他,坐在梁晨的身边安静地谈着吉他。梁晨知道苏轻轻爱喝奶茶,每次都会在家里自己煮好奶茶给苏轻轻带来。而自己每次打完球书包旁放着的那瓶矿泉水,梁晨也知道,一定是轻轻偷偷放的。
直到苏轻轻连续两周都没出现在那个花坛的时候,梁晨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平时的轻轻一周最起码有三天会来小花坛看书,怎么会这么长时间没来。梁晨来到苏轻轻的班级,远远地看到座位上的苏轻轻埋着头在午睡,他悄悄地走到苏轻轻的桌边,轻轻地敲了敲桌角。
苏轻轻抬起头,朦胧的双眼中看到了那个男生,她晃了晃神,赶快又低下头去,把脸埋进臂弯。梁晨确确实实看见了,少女白皙的脸颊上有被抓破的血印,嘴角和面庞上有着淤青。
梁晨拉起苏轻轻就往教室外面走,苏轻轻也任由他拉扯着。
“到底怎么回事?”梁晨把苏轻轻带到了一个人少的拐角。
“什么怎么回事?”
“你脸上的伤……”
“和你没有关系,轮不到你操心。”苏轻轻说话时的眼神像极了梁晨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苏轻轻转身离开,梁晨独自一人愣在了原地,缓缓低下头,是啊,自己和苏轻轻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梁晨问过苏轻轻的班主任,班主任只是说了句苏轻轻这女孩挺可怜的,希望梁晨能多帮助帮助她,再多的隐私也没透露什么了,梁晨也私下像苏轻轻的同学打听过苏轻轻的消息,有人说她就是个疯子,有人说她混得很开,在外面是个小混混,有人说她就是出去卖的坐台小姐……各种各样的谣言,梁晨选择只相信苏轻轻自己说的话,可是苏轻轻却什么都不愿意告诉自己……
当天放学后,梁晨还是选择跟踪苏轻轻,他对这个女孩有着说不出的丝丝情愫,他想了解这个女孩,想要进入她的生活。多年之后梁晨回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苏轻轻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是一见钟情吧,而后面在花坛的各种“偶遇”,应该就是情窦初开。
梁晨跟着苏轻轻来到了一个酒吧,酒吧看起来不是很正规,里面乌烟瘴气的,人倒是也不少。梁晨压低了帽子,点了瓶酒,混在人堆里,看着苏轻轻进到了后台。
不一会苏轻轻出来了,穿着一身小碎花裙子,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肩头,抱着一把木吉他来到了台上,她坐下来,开始弹唱:
让我困在城市里
纪念你
让我再尝一口
秋天的酒
一直往南方开
不会太久
让我再听一遍
最美的那一句
你回家了
我在等你呢
……
苏轻轻的歌声空灵清澈,有种净化心灵的感觉,与这嘈杂的酒吧氛围格格不入,她出现在酒吧就像迷了路的孩子,来到了本不属于她的地方。
大概唱了一个多小时,苏轻轻鞠躬下了台,台下零零散散的掌声,似乎也没有多少人在意台上的姑娘唱得怎么样。梁晨看着苏轻轻去后台拿了书包,默默地穿过了人群,离开了这个灯红酒绿的地方……
之后的几天,苏轻轻也没有再去后花坛。而每天放学后梁晨总会乔装打扮地跟着苏轻轻去这家酒吧,安安静静地听苏轻轻唱完歌,目送苏轻轻离开酒吧。他喜欢看苏轻轻唱歌的样子,这是她这个年龄该有的灵动,台上的苏轻轻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美得让人窒息。
像往常一样,苏轻轻唱完歌来到后台,放下吉他,拿起书包,想要离开,突然老板拦住了她,递给了她一束鲜花,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桌,又和苏轻轻说了些什么便离开了。苏轻轻没有理会什么,把鲜花放在后台便离开了。梁晨也偷偷跟着苏轻轻走出了酒吧,他不敢跟得太近,始终保持着几十米的距离。
“站住!”几个男生突然从身后窜出来,挡在苏轻轻的面前,“怎么滴?收了花还不懂爷几个的意思?”
苏轻轻看了眼对面的三个男生,是隔壁某所学校的几个混混,她理都没理面前的几个男生,退了几步,绕开了他们。
“你想去哪?”为首的男生一把抓住苏轻轻纤细的胳膊,把她拉了回来,“在这卖唱?还装什么清高?走,进去陪爷几个喝一杯。”
苏轻轻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一个人,用手抠开了那个男生握住自己的手:“抱歉,无可奉陪。”便又要离开。
“你这小妞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旁边的两个男生撸起了袖子,摆出了要打架的姿势。
“好啊。”苏轻轻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对面的那个男生举起手就是一拳头像苏轻轻挥过去,苏轻轻灵巧地躲开反身就是一脚,正好踹在为为首那个男生的下体。
“哎呦卧槽,这小娘们,兄弟们,给我上!”
躲在不远处的梁晨看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苏轻轻好像正在被三个大男人围攻,立马从后面跑出来。
此时的苏轻轻即使身手敏捷,但对对面毕竟是三个男人,她被拳头打得有些踉跄地蹲在了地上,用手支撑着身体。
“你这小妞还挺横,看来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他妈装什么狗屁清高!”为首的男子一脚踹在了苏轻轻的头上,把她踢到在地。
“你们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有种冲我来!”不知道何时,那个男生挡在了苏轻轻的面前,苏轻轻摸了摸嘴角的血,抬起头,这个背景,是如此熟悉而又陌生。
“哎呦,小子,英雄救美?就凭你一个人还想玩这些花花肠子?”
“不试试怎么知道,废话少说。”梁晨直接一个拳头狠狠地击向为首那个男生的腹部,反身给了旁边那个男的一脚……苏轻轻看着面前的这个男生,拼了命地保护着自己,是多久没有过的感觉了……
此时围观的路人渐渐多了起来,三个打人的男生有点慌了,梁晨抓住破绽,一拳一拳打在他们的要害上,但耐不住对面人多,梁晨有些寡不敌众。
“嘀嘟嘀嘟——”
“警察来了大哥!”
“他娘的,今天算你两走运,我们走!”为首的男生带着另外两个男生踉踉跄跄地冲去人群。
梁晨见他们跑走,顾不上去追,马上转身去看苏轻轻的伤势,只见苏轻轻侧卧在原地,尝试着想要站起来,嘴角还在流着血,“轻轻,你没事吧!”梁晨马上跑到苏轻轻的身边,轻轻搂住女孩。
“我没事……”苏轻轻说完这句话,便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苏轻轻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看了看四周,对上了旁边那个男孩的目光。
“轻轻你终于醒了。”梁晨看到苏轻轻醒了立马激动地跑到床边,“你饿吗,要吃什么吗?我去给你买。”
“我不饿。”苏轻轻的嗓音有些沙哑。
“你是笨蛋吗,睡了这么久怎么会不饿呢,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梁晨转身,却感受到袖口被抓住了。
“梁晨……”
“嗯,我在。”
“别走……”
“好……”
梁晨坐在病床边,看着病床上的女孩垂着眼眸,在思考着什么。
“轻轻,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
“我跟踪了你,好几天……”
“不会,你是为了保护我吧。”苏轻轻抬起头,愧疚地看向梁晨,梁晨的脸上也挂了彩。
“为什么会去那边…工作?”
“赚钱,那里工资高。”
“工资高?我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唱一个多小时就可以赚100多块,是不是很赚?”
梁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经常碰到那些人?”
“偶尔吧……”
又是一阵寂静……
“刚刚医生和我说了……”梁晨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愿意和我说说这里的秘密吗?”
“那是很久之前了,大概在我三年级的时候吧,一场车祸,父母全被带走了……”少女低下了头,垂下眼帘顿了顿,又望向病房窗外,“唯一幸运的可能就是我还留了口气吧,不过…”苏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后遗症,就像定时炸弹一样,我也不懂那些专业的术语,当时我还小也不是很懂这些,只有外婆一直带着我,后来初一的时候吧,外婆不行了,走的时候告诉了我我的病,当时医生说最多5年……那次车祸之后我就经常会头疼,脑震荡外加颅内淤血,外婆在的时候也带我跑过很多医院,但都没有什么彻底根治的办法,只能尽可能地控制。”苏轻轻故意不看向身边的梁晨,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外婆走了之后我就一个人生活了,爷爷奶奶重男轻女,只喜欢他们的孙子,也没时间来管我这个…快死了的孙女。家里有一些存款,但并不太多,我觉得还是得自己攒一些,毕竟还要治病,而且我喜欢唱歌,哪怕没有人是认真听的……”苏轻轻停顿了一下,“到今年为止,整整五年了,我觉得上天足够眷顾我了,多出来的日子就当做恩赐吧。”
苏轻轻说着,转过头看着身边的男孩,轻轻地笑了一下,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泪水早就顺着脸颊滑落,这个男孩太优秀了,优秀地她觉得遥不可及,就像阳光一样,温暖却无法触碰。她的世界从车祸的那刻开始便是阴暗的,外婆的离开彻底让她断绝了对这个世界的希望,小小的她为了保护自己学会了最基本的防身术,也学会了用笑来伪装自己。
“轻轻,其实……”
“我和你差不多,但又比你幸运那么一点。”
旁边沉默的梁晨终于开口,他伸手为轻轻拂去了脸颊旁的泪珠:“其实我也没有爸爸妈妈,一场车祸带走了他们,但唯一不同的是,我没有在那场车祸中……”
窗外的风轻拂起病房的窗帘,阳光透过白色的窗帘洒落在少男少女的面庞。
没多久之后轻轻就出院了,当中警察也来做过笔录,并且教育苏轻轻未成年人不要去那种没有营业执照的店铺打工,那家酒吧也因为非法雇佣未成年被查封了。
“梁晨,你害我丢了工作!”回到校园后的苏轻轻好像又变回了那个花坛边的少女。
“没事轻轻,凭借我的聪明头脑,竞赛,奖学金,赚的钱足够养活我们两个了!”梁晨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朝苏轻轻狡黠地一笑。
看着眼前的女孩也捂着嘴偷偷地笑了,梁晨不由得出了神:“轻轻,你余生的时光都交给我好吗?”
苏轻轻晃了晃神,虽然不知道自己的余生还有多久,但她还笑着点了点头,眼前的这个少年,是她黑暗生活的一束亮光,本来她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相信任何人,但他的出现,瓦解了她内心所有阴暗的角落。
看见轻轻点头的那一刻,梁晨觉得世间最美好不过如此。
轻轻为了跟上梁晨的步伐,天天放学后就拖着梁晨去图书馆给她补习,苏轻轻想自己可以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苏轻轻的努力使她如愿以偿地和梁晨考上了同一所重点高中,两人知道被同一所高中录取的时候都激动地抱在一起哭了好久。看完榜后,梁晨带着苏轻轻去学校后的美食街,带着苏轻轻把她所有爱吃的东西全都吃了一遍,再回到校园的时候已经是夜晚。
两个人并排躺在学校的足球场上,绿茵的草坪被月色温柔地笼罩着,夏日的风夹杂着青草的香味,包裹着少年和少女。
“轻轻,你看,天上有星星。”
“哇——真的耶,真的有星星!”苏轻轻激动地就像一个孩子一样。
突然,一个青涩的吻落在少女蜜桃般的唇上,交错着夏日的清甜。
那是梁晨第一次吻苏轻轻,他躺回草坪后紧张地握住了苏轻轻的手。苏轻轻显然是愣住了,傻傻地眨巴着眼睛,只感觉到自己的脸有点烫。
“那边什么人啊?大晚上在球场干嘛呢?”保安大叔喊叫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保安举着手电筒往球场上扫视着。
“轻轻,我们快跑!”梁晨起身抱起还躺着的轻轻,拉着她的手就往球场外跑,边跑边喊,“大叔您辛苦了!我们是这里的学生!先走了!晚安嘞!”
苏轻轻的手被梁晨紧紧握在掌心,梁晨掌心的力度让她安心,她听到梁晨的喊话也忍不住被逗笑了。
“哈哈哈哈——”“咚—咚—咚—”
少年少女的心跳声在笑声的掩盖下成为了心照不宣的秘密。
高中之后的苏轻轻决定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和初中的那个自己彻底的告别,她说是梁晨让自己得到了救赎,梁晨却说是她赋予了他新生。
苏轻轻遇见潇憬就好像是命中注定,若果说梁晨把自己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苏轻轻,那么苏轻轻一定把自己绝大部分的温柔给了潇憬。潇憬可以说是苏轻轻生命中的第二束光,初中时候的苏轻轻没有朋友,因为她各种奇怪的传言让周围所有的人都带着有色眼镜看她。潇憬是第一个闯进苏轻轻生活的朋友,所以苏轻轻格外珍惜潇憬。
“梁晨,明天凌晨四点半我们在钟楼见面吧!”
“为什么要这么早啊?”
“秘密!”
凌晨四点半的钟楼,悄无声息,少男少女站在那面墙壁前。女孩用手电筒照亮了面前的墙。
“喏,给你。”苏轻轻把小刀递到了梁晨的手上。
“这…是要谋杀亲夫?”梁晨假装惊讶地接过刀,“还是要我自刎?”
“你是笨蛋吗?刻字!”
“刻字?”
“我们两的名字!”苏轻轻指了指刻满名字的墙,“上次憬憬带我来这里,我刻的是苏轻轻和潇憬,我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所以带你来刻我们的名字……”苏轻轻的声音越来越轻,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她无辜地眨眨眼,装作可怜的样子。
“你还知道带我来啊!”梁晨假装生气,潇憬,又是潇憬,这小丫头遇到潇憬之后就像没了魂一样,但他也清楚地了解轻轻的心,这是她的第一份友谊,虽然自己也是她的第一份爱情,但只要轻轻开心就好。
“哎呀,我错了嘛,梁晨,晨晨,刻嘛。”苏轻轻拉着梁晨的手臂,左右晃着,她知道梁晨面对她的撒娇最没有办法。
“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了。”
少女轻轻地踮起脚尖,在男孩的脸颊上留下一个淡淡的吻,随即害羞地抱着了男孩,把头埋进了他的胸膛,不然男孩看到自己红头的脸。
“好啦轻轻,你这样抱着我可没办法刻喽。”
苏轻轻有些悻悻地放开梁晨,用手电筒帮梁晨照着,看着面前这个男生认真刻字的样子,他的侧脸也这么精致,长长的睫毛让女孩子都嫉妒,高挺的鼻梁,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好啦。”梁晨描完最后一笔,转身看向身边的苏轻轻,那个女孩呆呆地盯着自己。梁晨用手在苏轻轻面前晃了晃:“轻轻,我有这么好看吗?”
苏轻轻一下子晃过神来,踮起脚捏住梁晨的脸:“你就贫吧你!”
梁晨忽然握着苏轻轻捏自己的手,双手握着苏轻轻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有些严肃地看着苏轻轻:“轻轻,我有话和你说。”
梁晨突然的郑重让苏轻轻的心也跟着一紧。
“轻轻”梁晨松开了苏轻轻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精致得盒子,突然后退了半步,单膝下跪,他打开盒子,两根戒指项链紧扣在一起安静地在盒子里躺着,“你可以嫁给我吗?”
苏轻轻杵在了原地,惊喜和惊讶使得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但内心却有个声音极力地阻止着自己,良久她缓缓开口:“梁晨,你知道我的…我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苏轻轻垂下了眼眸,真好看啊,但它们的女主人应该是更好的能陪伴梁晨一生的人。
“苏轻轻,爱情就是这样没有任何原因和理由。你就像迷路的女孩忽然闯进了我的世界,我想保护你,哪怕是用我的生命,我也想守护住你,在我心里你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
苏轻轻看着面前那个大男生坚定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哽咽,他是多么地优秀,多么地耀眼,他值得全世界最最最好的女生,但那个人应该不是自己…
“轻轻,从我们在一起的那刻我就知道,我也做好了准备。我没有奢望过白头,我只求你能把余生左右的时光都交付给我,我只想带你看遍繁花,叹尽人间美好,我只想你能快乐自由,无所拘束,我只想陪在你的身边,哪怕只剩下最后一秒……”
苏轻轻早已哭成了泪人,只有在梁晨面前,她才可以把自己所有的委屈,任性和孩子气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梁晨站起身,轻轻地拥住面前的女孩,抚摸着她的后背:“对不起轻轻,对不起,如果不想回答我也没关系…”“我愿意…”
女孩在男孩的怀中发出了微弱地声音。
“轻轻你说什么?!”
“梁晨,我愿意。”
被潇憬送去医院的苏轻轻在进诊断室的时候把潇憬拦在了门外。
“憬憬,我一个人就可以啦,你先在外面坐着等我一会。”
“轻轻,你出了这么多血,让我也进去听听医生怎么说,我好照顾你啊!”
“好啦,憬憬,真的没事的,你把自己给我照顾好就行啦,安心。”
苏轻轻把潇憬按到了座位上让她坐下,自己一个人进了诊断室。
虽然这次只是皮外擦伤,但撞击对苏轻轻的头部还是有一定的影响,旧疾加新伤,苏轻轻看着诊断书,医生告诉自己可能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苏轻轻把诊断书藏到包里,笑着走出诊室,和潇憬说自己没事了,医生说皮外擦伤,现在就可以回学校了。
回到学校的苏轻轻偷偷把诊断书撕碎丢到了垃圾桶里,她已经决定了剩下的日子不想在病房里度过。医生告诉她可能会有随时昏倒的危险,她只是笑了笑,表示剩下不多的日子里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想再被病床束缚了。
苏轻轻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梁晨,但在不久后昏倒被送医院的时候,梁晨还是知道了这个噩耗。这个少年没有责怪苏轻轻对自己的隐瞒,只是陪伴在她的身边,每天换着花样给苏轻轻烧她爱吃的菜。苏轻轻的记忆也出现了一些混乱和衰退,但当她每天看到那个大男生准时地出现在自己的床前,总是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梁晨看着病床上的那个女孩一天比一天消瘦,自己却无能无力,那种无助感让他几近奔溃,但在苏轻轻面前,他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他知道自己就是她的光,他必须继续扮演好这个角色。
“梁晨,潇憬怎么样了?”
“潇憬最近在学校挺好的,等着你回去呢。”
“她有没有找我呀?不要告诉她我生病的事,我怕她担心。”
“知道啦,不告诉她。”
“她现在怎么样了?我怕她一个人又想不开,让我和她说说话吧。”
“医生说了你现在要少用电子产品。”
“没事的,就一下下嘛。”
无奈梁晨只能把她的手机递给她,苏轻轻努力地睁着双眼,想看清屏幕上的字,她努力地回复潇憬的消息。
“苏轻轻,轮到你了。”外面传来护士的声音,“家属准备一下。”
治疗了一段时间之后的苏轻轻有了好转的迹象,医生同意苏轻轻暂时可以出院了。
苏轻轻出院的那天,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学校去找潇憬。
结果得到的却是潇憬在医院的噩耗。
当梁晨去帮苏轻轻找纸和笔的时候,这个大男生终于忍不住了,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医生的话在他的耳畔回响,这个姑娘太不爱惜自己了,再次手术抢救地话存活概率也不是很大了,而且还会徒增痛苦,建议还是……再次进病房前,他还是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轻轻,给。”他把笔和纸递给了苏轻轻,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
“谢谢啦。”苏轻轻有些吃力的接过笔,梁晨赶忙拿起枕头放在苏轻轻的背后,让她坐得舒服一些。
梁晨看着眼前这个女孩颤颤巍巍地一笔一笔地写着,嘴角好像还有微微地上扬,不禁又湿润了眼眶。
“轻轻,要不要休息一会再写。”梁晨看着面前的女孩吃力地一笔一划地写着,心疼,自责,无助,各种情感混合在了一起。
“没事,梁晨。”苏轻轻努力让自己看清楚面前的纸,脑内淤血早已压迫到她的视网膜,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梁晨,对不起啊,我总是把潇憬放在你前面。”
苏轻轻放下笔,愧疚地笑笑,“她呀,看起来活泼,其实比谁都害怕孤独。”
苏轻轻把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梁晨接过纸和笔,把病床摇下去,让苏轻轻可以躺得舒服些。
“梁晨,帮我把它交给憬憬,我可能不能亲手给她了。”
“胡说什么呢轻轻,别乱想,我陪着你,我们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梁晨用双手紧紧地握住病床上女孩纤细而无力的手。
“梁晨,我此生最美好的事就是遇见你,我从来没有想过在我生命最后的这段时间里会有你的出现,我以为我余下的日子会在黑暗的角落里独自度过,是你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轻。
“轻轻,你别说了,休息一会吧。”梁晨的双眼已经被泪水模糊,但他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对不起,梁晨,我自私地享受着你的温暖,却什么也给不了你,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我心里只剩下满满的自卑,我恨自己没有健康的身体,我恨我们的相遇这么晚……”
“梁晨,如果可以,下辈子我还是想做你的新娘。”
“真正的新娘……”
梁晨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么走出病房的,他只觉得女孩的离开,把他最重要的东西也一起带走了。
来生,还想再听到你对我说。
我愿意。
潇憬番外
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一个活泼外向的女孩,其实,并不是所有人看到的那样。在我很小的时候,那个男人家暴我和我的母亲,他酗酒成性,一有不满就拿我和我的母亲撒气,那时候我还小,母亲为了我忍气吞声,我也学会了隐藏起真心,用虚伪的一面去面对所有的人。直到我初一那年,那个男人出轨了,我也已经懂事,便劝母亲和他做个了断。最后在我的支持下,母亲下定决心离开了那个带给我们全家伤痛的男人。
我一直不反对母亲再婚,在我初三那年,母亲带我去见了我现在的爸爸,那个男人和他不一样,老实稳重,他不介意我的母亲带着我,他没有孩子,说会把我像亲生女儿一样疼着。母亲的幸福和快乐比一切都重要,得到了我的支持后,他们发展地很顺利。
我习惯了用笑伪装自己,习惯了去迎合周围所有的人。我有很多朋友,他们都觉得我是开心果,小太阳,其实根本没有一个人真正了解我。我善于隐藏自己,把自己封闭在只属于自己的小小囚笼里。并不幸福的童年生活却让我更加向往爱情,我觉得母亲的第一段婚姻是失败的,她自己也有原因,遇人不淑,懦弱胆怯。我会向所有人证明,我的爱情一定会是最成功的。
直到高一遇见了那个女孩,我恍然间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她把自己藏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不敢和周围的人有过多的交流。苏轻轻,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女孩仿佛有魔力一般地吸引着我。我们在一个宿舍,同进同出,很快就混熟了。交朋友对我来说并不困难,只要我想。
苏轻轻的骨子里有一股倔劲,可能是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我总觉得她和骨子里的我很像,却又不一样,她的眼神是那么地清澈,真诚,以至于很多时候我都不敢和她对视,她的目光会触动我内心某个阴暗的角落。
直到我见到了苏轻轻的男朋友,我才真正意识到了我和她的差别,能有这么优秀的男朋友,她一定很特别吧。说不羡慕苏轻轻是假的,这么完美的女孩,有着这么幸福的爱情,苏轻轻可能就是童话里的公主吧。
在高一那年,我第一遇到杨暻,他是我的学长,也是他们的级草,我喜欢他帅气的长相,高挑的身材,但我并不了解他。我默默地喜欢了他一年的时间,看着他身边的女友换了一个又一个,我也偷偷为他哭了一次又一次。苏轻轻是了解我的,她劝我根本没用,只能任由着我胡来,然后帮我收拾一个又一个烂摊子。她应该能感觉得出吧,我并没有看起来这么阳光,甚至还有这么点阴暗。
高二那年,眼看着杨暻就要毕业了,我不想就这样让自己的“爱情”就这样结束,我主动地发起了攻势。这个男人,可能是真的来者不拒吧。不说我有多倾国倾城,但中等偏上的自信我还是有的。很快我们就在一起了,苏轻轻不是没有劝过我,但我怎么会听呢?完美的爱情一直是我向往的,尤其是和我喜欢了快两年的人在一起,别人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了。
直到被劈腿的那天,我才清楚的意识到,看起来有这么多朋友并不孤独的我,到最后身边只有轻轻一个人。是轻轻救了我,确切地说是拯救。她不仅仅把我从钟楼边救了回来,还把我从内心阴暗的囚笼里拯救了出来。其实有时候爱情,也没这么重要。重要的是真心。
我告诉轻轻我的身世,她好像没有太多惊讶,也有可能是吓呆了吧,这个丫头不喜欢把表情放在脸上。我从没别人说过自己家里的事情,轻轻是第一个。这个女孩的存在就像我的定心丸,她把自己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我。只是我没想到这么温柔的一个女孩,竟然也生活在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里。那天晚上我们窝在寝室小小的床上哭了很久,最后轻轻哄着我入睡了。
后面的事我不想回忆太多,我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孩子没了,轻轻……也不在了。我不愿意接受轻轻不在了的事实,梁晨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几近崩溃,我疯了一样撕扯他的衣服,让他把轻轻还给我,其实当时他心里的痛苦一定不比我少吧。他递给了我一个信封,我想也没想就把它撕碎了丢到了地上。如果轻轻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吧。轻轻,对不起。是我太任性,是我太自私,每次你头疼的时候我都会调侃你怎么像林妹妹一样娇气,如果当时我对你再多一些关心,多哪怕那么一点点……
学校的钟楼上,女孩收起那张用玻璃胶粘好的信纸,放进自己的口袋。她在钟楼的墙上努力地寻找着自己曾经刻过字的地方。刻潇憬杨暻不知道被谁用小刀铲平了。只留下淡淡的印记。
潇憬笑了笑,应该是她吧。
恍惚间,潇憬看到墙上有自己的名字。
苏轻轻❤潇憬
在这行字的下面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
梁晨❤苏轻轻
原来……
“轻轻,你准备刻谁的名字呀?”潇憬拿着手机开着手电筒照亮了钟楼顶端的“爱情墙”,上面竟然真的密密麻麻刻了很多人的名字。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苏轻轻拿出小刀,递给身边的潇憬,“先用小刀刻,再用水笔描一遍,这样就不会消失啦。”
是我……
潇憬只觉得眼前的视线有点模糊,眼眶有些湿润,她尽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用小刀在墙上一笔一笔地刻着。刻完后转身把小刀递给身后的那个男人。
“喏——”
“你不是刻好了吗?”男人上前一步,看了看墙上,心里便明白了一切。他宠溺地摸了摸身后女孩的头,“好啦,我来刻。”
苏轻轻❤潇憬
梁晨❤苏轻轻
潇憬❤苏轻轻
李知贤❤潇憬
这大概就是青春最好的模样了吧。
写在后面
当年因为蓄意伤人导致潇憬流产的杨暻被警方带回警局后判处了5年有期徒刑,而就在他锒铛入狱之后,顾雪佳自杀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其实当时在潇憬怀孕后没多少时间,顾雪佳就被杨暻甩了,她不服气,便威胁杨暻说要是敢分手就把他让潇憬怀孕的事情传出去。杨暻也是有点手段的人,他翻出几张顾雪佳的裸照,威胁顾雪佳如果她把事情传出去,他就把照散布出去。顾雪佳不信,觉得杨暻对自己还是念及旧情不会这样做的,失去理智的她把潇憬怀孕的消息传了出去。学校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潇憬和杨暻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杨暻知道后丝毫不估计情面,把顾雪佳的裸照以及一些不雅床照甚至视屏传到了各个网站还有各种圈子里。顾雪佳被舆论所压迫,患上抑郁症。她整日以酒买醉,在外面和各种男人性交,感染了艾滋。最后失去了所有希望的她选择了跳楼自杀。
杨暻故意泄露他人隐私造成严重后果又被加重刑罚。传说他出狱后终日无所事事,混迹于各个酒吧夜店,后来沾染上了毒品,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被抓进去一段时间出来接着吸毒,就这样在牢狱中度过了一生。
后来潇憬考上了市里的重点大学,也在工作后遇到了她一辈子的幸福。李知贤是一家大型上市公司的CEO,年轻有为,只比潇憬大两岁的他早早地坐上了一把手的位置,他见到潇憬的那一刻觉得自己冰封多年的心好像被融化,迅速地对潇憬展开了攻势。结婚后的二人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宝宝,李知贤知道潇憬所有的秘密,他心疼这个女孩,并发誓此生会用生命来守护她和他们的家庭。
而梁晨也完成了苏轻轻的梦想,如愿地考上了柏林音乐学院。他毕业之后,就带着他的小提琴全世界地巡演。他在斯卡拉大剧院演奏过,也在奥地利的街头卖过唱,他看过了日本三月的繁樱,也品过九月巴黎的浪漫,只是每年四月的那一天,他都会回到那座钟楼,他说在那里有个女孩在等待着他的求婚。他的琴盒里始终带着那张照片,照片中的少年和少女笑得宛若星辰。
“大叔,你脖子上的项链一定有故事吧?”年轻的女孩指了指他脖子上的项链,“一个人戴两根?”男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项链,两个戒指紧紧扣在一起。
“这要说到很久很久之前了。”他笑着抿了口杯中的酒,放下酒杯,背起琴盒起身,“等下次来悉尼有缘再说吧。”
轻轻的她走了,
正如她轻轻的来;
她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