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那颗星星,
我是旁边的这颗星,
我的整个轨迹是被你影响,
即使有一天这颗星星熄灭了,
它变成了暗物质,
它变成了看不见的东西,
它依然在影响着,
我的轨迹。
你的出现
永远改变着我的星轨,
无论,
你在哪里。
—高晓松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曾见证别人的生死,也将面对亲人的生死,最后迎来自己生命的终结,我们都勇于面对,也渐渐会习惯了死亡。也许是因为年纪太小,也许是因为未曾刻骨铭心过,所以有些东西没有沉淀到内心深处,变成一处已经愈合的伤痕。
初三那年,外婆过世,我周日回学校上学,可是周一就进山了,想了一个晚上还是周一清晨又赶回了家里,延续了一个礼拜的葬礼,我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外婆去世前三年因为中风半边瘫痪,辗转了好几个子女家,最终还是一个人待在了自己的小屋里,每天由人送饭,我每个星期在放假的时候去给她洗澡、洗衣服,一周一次。小的时候虽然和外婆家离得很近却不够亲近,在我映象里外婆是个小气的老人,以致于在她生前最后大半年内我未曾察觉一丝死亡的气息,我不曾和她有过深刻的交谈,对于她当年的我并没有太多感情,如今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心很硬,也许是因为自己太小了,在那个年纪当时的自己成长得太慢了,现在每每回想起都是悔恨。家乡的葬礼会延续好几天,祭祀台上摆着逝者的黑白照,弥漫着各种香火,后面立着黑漆棺木,也是小孩子最害怕的地方。白天在打谷场空地处用白石灰拉出方形徘徊的巨大迷宫格,大师走在最前方,后面紧跟着逝者披麻戴孝的儿子,然后整个丧礼队伍披着白头巾、手持香火走上好几个来回。等到进山埋葬那天,由很多的壮汉抬着棺木上山,棺木一起,便是哭天抢地,喇叭唢呐声四起,响震整片乡村山林。黄土地出来的人民,死后会在家乡的某座山上选一处地,挖上大大的坑,黄泥蔓延开来,然后棺木掩埋,一个人的一生在此开始,便在此终结,这是一个人的生命常态,而对一些人而言却是无力触及的幸福。
大学在远离南方的北方学医,医学院有一个保存尸体的地方,他们在刚进学校的时候是犹如黑炭般颜色的肤体,然后经过长时间复杂处理,经药物液体洗涤浸泡便可以进行模型制作,有的专用于解剖实验室,可以整具尸体完好保存,有的被分割成不同部位,暴露有意义的部分,比如肌肉、神经、血管,然后泡在装有福尔马林的玻璃瓶里供教学所需,展示所用,有的骨头也会被分离出来,像柴木一样摆在课桌上。对于很多为医学和科学所奉献的东西都是必须的,无可厚非的,我们正是在这些亡者和甘于奉献的身体上获得人类文明和科技进步的线索。后来我知道这些尸体是各种流浪无人认领的以及死刑犯之类的,并且价格不菲。对于这些人而言,他们的一生在经历些什么,或者说是否愿意回归故土,有着亲人的送行和怀念。我想答案是肯定的,只是这个世界总是存在着那么多看似不合理却有意义的事情,我们无法去争辩述说些什么,只希望亲人能够至上,对于最爱的人能够给予一坯黄泥和一寸怀念。
高三那年舅舅因脑溢血突然离世,我一闻及消息便趴在课桌上嚎啕大哭,没有任何内心的思索、也没有任何准备,眼泪便在某一刻开始决堤。也许真的是在成长,于是对于死亡有了理性和感性的双重认识,最起码我学会了伤心和哭泣。越是走在开往未来远离家乡的道路上,越是能够拥有更多有关儿时和邻里的记忆。奶奶每每听到乌鸦横过天空发出的叫声时,都会对着天空大骂,然后过不了几天便有了葬礼的鞭炮唢呐声,死亡就像恒定的存在一般,我们只能准备和面对,无法逃避。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很多年,我还是未曾见过乌鸦的样子,未曾听过乌鸦的叫声,也许老人对于死亡有着敏锐的嗅觉,死亡的气息更是司空见惯,他们极其坦然,就像看着日出日落一般。
小时候经常会去参加葬礼,不明白其中深意、抑或已成习惯,并不是看多生死,而是太过于懵懂。后来长大成人,身上的包袱渐行渐重,疾病和衰老在父母、亲人身上蔓延开来,依旧年轻的我们无法避及、无从面对。然而时间永远是横亘一切的意识,或生或死,都能让你在渐变中学会面对、变得承担、不再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