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我曾以为婚姻是保护我天真浪漫的港湾,没想到多年后,他成了我亲手挖掘的坟墓。
我爱了唐翊三年,为了他跟父母决裂,为了他怀疑我最好的闺蜜。
给他洗衣做饭,为他生儿育女,我将我一切的爱恋和炙热都给了他。
我以为我的付出是值得的,但只过了三年,还没到七年之痒,他就让我的付出变成了一场滑稽的笑话。
那是在一个烈日炎炎的午后,黏腻的空气憋闷的让人透不过气。
老式电风扇发出嗡嗡的转动声,混合着办公室里不断敲击的键盘声,对我而言,这本应是最平淡无奇的一天。
蓦地,桌面上的手机震动响起。
终于将原本的平静打破了。
我看着屏幕上亮起的名字,怔愣了一瞬,随即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我老公的名字我竟然会觉得陌生,这太可笑了。
同事催促着我接电话,我立即收回思绪,拿着手机走到办公室外面按下接听键。
什么事?”
我开口的时候诧异了一瞬,从什么时候开始,电话里再也没有浓情蜜意了,他几乎很少主动给我打电话,通话也是让我下班的时候帮他买盒烟买瓶酒,我们从无话不说的恋人,变成了惜字如金的陌生夫妻。
这一切的变化,只用了三年的时间。
三年不算长,三年也不算短,我却从云端坠落到淤泥,越是在婚姻的沼泽里挣扎,下陷的速度就越快。
没人救我。
我要在婚姻里窒息了。
听筒里传来他沙哑的声音,语气有些急促,命令我赶快给他转两千块钱过去,说是急用。
就在我还在反应的几秒内,唐翊气急败坏的声音继续响起,他骂我是耳聋吗,连人话都听不懂!
我修长葱白的手指握紧手机。
林晩!”
他发怒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递过来,震的我心尖一颤。
我说我在听,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转两千块钱,立即,马上!
他说话咬牙切齿的,每个字眼都透着一股阴狠。
我出门的时候不会带那么多现金,卡里的余额加上手头仅有的,也凑不够两千。
毕竟这些年唐翊一分钱也没有给过我,他的工资卡在孩子出生后就被他以各种理由要走了。我的工资则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花在孩子身上,一部分承担着家里的生活开销。
我知道我贱,我活该,是我当初不顾父母阻拦执意嫁给唐翊的,有今天的难捱的日子都是我自作自受。
我抿抿唇,反问他卡上不是有钱吗?
他说林晩你还是不是我老婆,我现在遇到事情需要急用钱,你就这么见死不救?好歹一夜夫妻百夜恩,我平时对你多好啊。
唐翊硬的不行来软的,又企图用言语来俘获我。
可我真的没钱,上个星期果果生病去住院花了不少钱,这些我都跟他说过的。
他又给我出主意,他说晚晚你是傻了吗?你可以先管同事借啊,等你开了工资再还他们就是了。
我想也没想一口回绝。
我林晩长这么大,从来没跟人借过钱,就是婚后再难,我甚至都没跟父母开过口借过钱。
他见我执意不拿钱,大骂我是个恶毒女人,还说就你林晩的面子值钱,你要是不转给我两千块钱,果果就要没爸爸了。
我听到唐翊说的最后一句话,立即蹙着眉头,什么叫果果没了爸爸,唐翊到底干了什么事情?
我问他到底什么事情急需用钱,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
嘟嘟嘟——
回答我的只有听筒里的忙音。
我依旧举着手机贴在自己耳朵上,水眸闪烁了一下。
唐翊,你以前都会听我把话说完的……
思虑再三,我回到办公室。
偷偷点开微信聊天框,给闺蜜秦柔发了消息过去。
几乎下一秒这笔钱就转进了我的银行账户,说不感动是假的,我跟秦柔从小玩到大,她最了解我,这次借钱她连原因也没问,可以说是无条件的相信了我。
我想起了第一次跟她说我要结婚的时候,她皱着眉头,问我想清楚了没有,随后又劝我不要恋爱脑,说我和唐翊不合适,我当时很生气,甚至一度怀疑过她想介入我和唐翊之间成为第三者。
但现在我承认她是对的,也承认是我狭隘了。
我和唐翊不合适,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
这时聊天框发来一段文字,很简洁。
晚晚,要开心哦。」
我咬着下唇,眼里迅速笼罩着一层泪光,这个傻瓜,怎么会愿意跟我这么糟糕又小心眼的人当闺蜜,她应该跟更积极,更优秀,更阳光的人在一起当朋友,不是我……
我是个垃圾,我是个废物,我每天都郁郁寡,我什么事都做不好……
为什么愿意一起陪着我……
我微微仰着头,把眼泪硬憋回去,指尖颤抖着,把这两千块立即给唐翊转了过去。
之后的时间像是凝固住一样,变得十分冗长,我心神不宁如坐针毡,录入数据的时候前后总是出错,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工作失误导致的后果很严重。
我还有孩子要养,绝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我跟同事说去趟洗手间,如果经理问起就让她替我知会一声,随即起身离开。
我站在洗手间最里侧的隔间里,锁上门,拿出手机登陆唐翊的银行卡账号,密码我知道,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余额页面出现在眼前。
当看清上面的数字时,我瞠大眼睛,难以置信,竟然是零,上面一毛钱都没有!
不可能的。
我退出又重新输入卡号,接连操作几次下来,账户上余额显示依旧是零!
没有钱……
唐翊的工资全部花光了,一点积蓄都没有了,我觉得身上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这块石头快要把我的脊背压塌了。
有的人穷,可是她有爱情,两个人愿意同甘共苦,日子总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有的人不光穷,也失去了爱情,两个人为了孩子捆绑在一起,贫贱夫妻百事哀。
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双腿有些发软,头也昏昏沉沉的,五脏六腑连同骨节好似都被一股热量灼烧着,反手摸了摸额头,好烫。
我这是病了。
我恐惧生病,因为果果还小,我怕身上的病毒传染给她,也怕我病了没人照顾她。
我给婆婆打了个电话,说我身体不舒服,让她过来帮忙带几天孩子。婆婆嘀咕着说我娇生惯养就是矫情,我刚想说不用了,结果婆婆先挂了电话。
挂电话这一点上,唐翊和他母亲一个样,可能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坏习惯,也可能是他从小耳濡目染跟他妈妈有样学样。
我走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接着泛凉的自来水洗了洗脸,总算看着有几分精神头了。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发际线向后推移,眼角也有了细小的皱纹。
原来的不幸的婚姻确实会让人提前步入衰老。
终于熬到了下班的时间,我照旧搭乘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家。
车上人不多,后座就我一个乘客。
沿途的街景很好,我已经很久没仔细看过了,以前最喜欢吃的一家蛋糕店换成了烤鸭店,城西街口一直卖水果的老奶奶不见了。
这个城市每天都在变化,而我跟唐翊之间也物是人非了。
下了车,我走的很慢,实在是高烧让我没了力气,头重脚轻,每一步落下去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往常十几分钟的路程我足足走了半个小时,我站在破旧楼栋门口,仰头看了眼亮着昏暗灯光的阳台,应该是婆婆来了。
我家在六楼,是顶楼。
当初唐翊的钱凑不够首付,是我又添了些钱,跟他说买一个小房子先住着过渡下,等以后有钱了在换,没想到一住就是三年。
我爬到五楼,腿酸的不行,呼吸也有些加快,太累了,不知道是不是省吃俭用营养不足,体质也下降的厉害。
这时隔着一层楼,果果的哭声透过厚重的门板传递过来,我顾不上身体的不舒服,快步跑上楼,焦急的从包里摸索着钥匙,该死的,钥匙在哪里?!
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到,我用手机照着亮,将包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在门口,总算找到了钥匙,当即拿着钥匙快速插进锁孔里。
咔哒一声,门锁发出清脆的一声,我焦急的打开门冲进去。
此时我的女儿穿着尿湿的裤子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块发硬的馒头,一边哭一边啃,眼睛都哭肿了。
我心脏像是被锋利的匕首绞杀着,我能看到我的心正在滴血,这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啊,就穿着湿漉漉的裤子坐在冰凉的地砖上,不知道坐了多久,一直在等我回来……
妈妈,饿……”
我立即上前将果果抱在怀里,脸颊亲昵的蹭了蹭她柔软的发丝和脸蛋。
她嘴里还沾着馒头渣,小手紧紧搂着我的脖子,贴在我耳边小声的说着悄悄话。
她说奶奶坏,骂果果是赔钱货。
我无言以对,我婆婆非常的重男轻女。
我抱着孩子进了厨房,经过客厅的时候看见我婆婆慵懒的在沙发上躺着,双脚搭着茶几,一边嗑瓜子一边将瓜子皮吐到地上,正饶有兴致的看着电视剧。
我是愤怒的,好歹她是孩子的奶奶,连口热乎饭都不愿意给果果做吗?
但眼下给果果做饭最要紧,我压制着怒火,熟稔的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在铁锅上磕破,酸甜口的煎蛋很快就端到了果果面前。
果果饿极了,当即要伸手抓着吃,被我制止住了。
我说太烫了,你拿着筷子吹一吹慢慢吃。
她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可能以为这一盘可怜的食物不够两个人吃,于是问我还有其他吃的吗?
我揉了揉果果的头发,又把早晨做的辅食拿出来放在锅里加热。
我看着孩子一脸期待的看着蒸锅里的虾仁饭团,觉得自己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这个无辜的小生命是我带到这个世界来的,我要照顾好她,不要让她变得跟我一样不幸。
趁着热饭的空档,我直接回到卧室,跟婆婆理论讨不到半点好处,只能跟唐翊尝试着沟通。
卧室里充斥着难闻的酒臭味,我按下墙壁上的开关,屋子里瞬间亮起来,床上打着呼噜满脸醉态的男人正是唐翊。
往常唐翊喝醉我都是无视的,我们两个已经分床很久了。
但今天心里窝着火,我一定要问清楚银行卡里的钱去哪了,怎么花的,我不能在这么稀里糊涂过下去了。
我走过去一把掀开被子,用力推了推唐翊。
他蹙着眉头,很不情愿的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又把眼睛闭上。
我让他起来,不要在装睡了,他不耐烦的说你烦不烦啊,别耽误老子睡觉,随后挠了挠后背,继续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