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笔直地划开了她的小腿肚,在她上大一的一个晚上。现在静静躺在那里,个头十几公分,像一条沟壑,搭着粗糙的圆木小桥。
听说,她想把我画成一支梅花,穿裙子的时候就不会吓到小朋友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十来个冬夏了,我的身上依然没有开出花来。
关于我,她很少和别人讲起,但还是有那么一两次,就像讲一个灵异故事,充满了玄幻色彩。可是,我还是很喜欢听。毕竟,每每提起我,人家都会来看我,我可以骄傲地伸展开身子,让他们这些好奇的人类瞻仰:
“喏,我在这里,这可是真的呢。”
按乡下的话说,她妈妈比较迷信,经常去寻些算命先生,看看有什么小灾小难,提前解解。这次又跟她说“某年某月某日,先生说了你一天身体任何部位都不能出血,一定要忌,否则这个伤口会影响你很久的。”
不管是真是假,就一天嘛,加上妈妈一再提醒,她决定连床都不下,好好待一天,不碰任何锋利、可能会划伤皮肤的东西。
早中晚饭都是舍友带回来,直接在床上吃的,吃完将碗递给舍友,继续躺着给舍友讲她外公讲过的鬼故事。
窗外传来了打钟声,已经十一点五十了。
“这一天总算就快过完了。”她长舒一口气,坐到床边,准备把睡裙换成睡裤。
宿舍里跟往常一样,熄灯前大家都异常兴奋,谈论着隔壁宿舍的八卦。
“啊~~~~”一声惨叫划破吵闹的空气,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换睡裤时,上床的她坐在床边,吊着脚,下面的同学猛一开衣柜,衣柜尖角在她小腿肚上划拉出一个口子。
大家见并没有什么动静,关心一句“没事吧?”我张开了嘴,任殷红的鲜血顺着脚筋淌下去,血滴到地面,熄灯了。
距离十二点只有几分钟了,这一天马上就过去了,还是没有幸免。
想起算命先生的话,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后来,听她跟朋友说,如果没有算命先生说的话,她不去忌那么多,会不会不受伤。只是这已无从考证了。
我的到来她并不喜欢,自此,她把裙子短裤都扔到箱底,总是用长裤把我捂得严严实实,唯恐别人看到我丑陋的样子。
尽管如此,有些人不需要看见我,却也能知道我的存在。
“小姑娘,你是像妈妈还是像爸爸?”信仰佛教的她,这时刚在一个散步路过的新修小庙里磕完了头,正准备起身,身后传来一个比丘尼的声音。
“啊?怎么?”
“像爸爸就好了,一生平坦顺利,大富大贵。像妈妈……”
比丘尼顿了一下,反倒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像妈妈怎么?”
“嗯……如果像妈妈,身上应该有一条很长的疤……”
她赶紧低头一看,裤腿把我完全遮住了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寒颤,又看看比丘尼,想起妈妈在不远处的办公室等她,匆匆离开了寺庙。
出了寺庙似乎就失忆了,再次想起这件事是妈妈退休,她去帮她办理退休手续。路过小寺庙,妈妈突然问起她大三经过这新修的小庙进去磕头的事,这才想起。
而此时,她已经漂了四年了,不管做什么事,起先都是好好,突然脑子一抽,从决定离开到离开就是一两天的事。
难道,这些真与我有关?一条见不得人的疤。是否,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还好,现在她不再在我身上做无用功,用各种祛疤产品。
她跟朋友说,也许是上天眷顾她,派一条疤来陪伴她,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