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生,你认为什么颜色最神秘?”在一个阴云密布的早上,福尔摩斯站在贝克街公寓二楼的窗户边突然向我问道。
“什么颜色最神秘?”我放下手中的报纸,开始思考这个奇怪的问题。
“希望你给我的答案不会是红色。”半分钟后福尔摩斯开口说道。
“你又在揣测我的想法。”
“不,不是揣测,而是观察。因为刚才你在思考时,目光停留在《血字的研究》这篇书稿上,所以你肯定认为是红色。”
“好吧,我承认你说的对。因为红色往往代表各种罪案的发生。”
“可为什么不能是蓝色呢?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蓝天背后究竟除了上帝还有什么,也不会知道深蓝的大西洋底住着海怪还是手持三叉戟的波塞冬,不是吗?就好比楼下这位穿着蓝色外衣踟躇徘徊的女士,她又能带给我们什么样的神秘委托呢?”
果然几分钟后楼梯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福尔摩斯步履轻盈的拉开房门,将女士迎进房间。
“你,你好,请问哪位是福尔摩斯先生?”来访者有些迟疑的问道。
“你好海瑟薇夫人,我就是福尔摩斯,这位是我的朋友华生医生。你可以先坐下来喝杯咖啡,然后慢慢告诉我们你和你丈夫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女士惊讶的看着我的同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她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是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
“观察,我亲爱的女士,我全靠它才能生存至今。好了,现在我们来谈谈困扰你的这件事情吧。”
“好的,福尔摩斯先生,今天我来就是想要寻求你的帮助。”海瑟薇夫人双手局促的交叉着,接着她鼓起勇气说道:“我的丈夫很可能已经不忠于我了。”
“嗯,这我知道。从你进门前踟躇犹豫的样子就能看出一定是感情上的问题,否则你会毫不犹豫的来找我。可以详细谈谈吗?”
我以为福尔摩斯会对这类委托倍感失望,没想到他津津有味的继续听着眼前这位女士的叙述。
“事情是这样的。我和艾尔曼结婚已经三年了,三年里我们就像伦敦所有幸福的夫妻那样异常的恩爱。从思想到日常生活的见解上,我和他没有任何分歧,就好像一个人一样。艾尔曼一心一意的爱着我,这让我非常的感动与开心。他在城里的一家建筑公司做工程师,收入很高,所以我们就在乡下买了一栋小别墅,那里环境很好,我以为我们能一直就这样幸福的生活下去,直到我发现他的反常表现。”
“一个月前,艾尔曼总是很晚才回家,而且显得很疲惫。我问他原因,他总说工作太忙。开始我并没有怀疑,直到有一次在城里买日用品,路过他的办公室,我害怕他晚上又要加班所以提前买好了点心送去。谁知艾尔曼并不在办公室里。我以为他回家了,就赶紧坐着马车回别墅,可是到家后并没有见到他。等到晚上十点他回到家,我问他去了哪里,他说一直在加班。我大为震惊,本想当场戳穿他的把戏,可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我想知道他为什么欺骗我。”
“几天后我在城里又一次发现艾尔曼匆匆离开办公室,于是便悄悄的跟踪他看他到底要去哪里。一小时后他来到我家附近的一栋别墅旁。我很奇怪,因为那里的别墅都是空置的状态。不一会一个女人打开前门让他进了屋。当时我既伤心又愤怒,于是快步走到别墅前敲起门。过了几分钟艾尔曼打开前门,他看到我显得很吃惊,然后立刻向我解释他来这里是帮朋友挑选别墅。我进屋后发现空无一人,除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外别无他物。我问他刚才的女人去哪了,可艾尔曼坚决否认有这回事。我停留了一会确定别墅内完全没人就回了家,任凭艾尔曼如何解释都不愿去听。后来我又偷偷去观察过那栋别墅,可一直没看到有人活动的迹象。这种被欺骗的感觉让我压力很大。就在今天我突然想到你可以帮助我,于是匆匆赶来,希望你能够查清那栋古怪别墅的秘密。”
福尔摩斯一只手托着下巴,陷入到沉思当中。
片刻之后他终于说道:“你确定有人给你丈夫开门,但你进屋后屋内却空无一人,是这样吗?”
“是的,虽然我离得较远,但我敢发誓一定有人给艾尔曼打开了前门。”
“中间间隔有多长时间?”
“五、六分钟吧。”
“好的,夫人。我和华生医生需要把这件事情想一想。你先回家,我们会尽快采取一些行动。在这期间你不要贸然闯入别墅,一切都交给我吧。”
海瑟薇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感激的连声道谢后离开了贝克街。
“华生,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我认为这就是一件极其普通的婚外情委托调查。艾尔曼有了新欢,为了方便自己于是就近找了个别墅开始过着不为人知的放荡生活。”
“看来我们得实地调查一下才能下结论。”接着他将一个透明玻璃球放进大衣口袋,然后我们坐着马车向别墅赶去。
阴沉的天气加上茂密的树丛,使我感觉就像来到了女巫的森林。我紧了紧衣领和福尔摩斯大步向那栋神秘的别墅走去。在离别墅不远的地方,我的同伴猫着腰轻手轻脚的走向别墅后方的一片湿地。
这些潮湿的土地上并没有看到什么痕迹。
随后我们又绕着别墅走了一圈,在离这儿不远的一棵树下,我们发现一些生活垃圾所留下的痕迹。福尔摩斯兴奋地蹲下来仔细检查着这些痕迹。
“哈,华生,快看这些残破的食品包装和那些腐烂的菜叶,我敢断定这里绝不是什么空屋。从用量上看应该有一个到两个人居住。”
“这就对了,艾尔曼一定是偷偷来到这里幽会,用过晚餐后才回的家。”
福尔摩斯没有说话,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然后身手敏捷的从餐具室的窗户爬了进去。
一分钟后他打开了前门,无不得意地笑着说:“如果我换了职业,一定会成为全伦敦最优秀的小偷。”
别墅内的陈设极其简单,大厅内摆着一张木质餐桌和一排暗红色的陈旧沙发,墙上挂着一幅已经掉色的油画。整个别墅给人一种遗弃多年的颓废感。
福尔摩斯俯下身查看着大厅的木质地板,接着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透明的玻璃圆球放在了地板上。我惊奇的看着他的举动,正准备张口询问,谁知他将手放在嘴边,做出了噤声的手势。然后盯着玻璃球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亲爱的华生,现在得麻烦你去邀请海瑟薇夫人和她的丈夫一起过来,到了该揭开谜底的时候了。”
当我领着海瑟薇夫妇来到别墅时,福尔摩斯正在屋内查看四面的墙壁。艾尔曼先生看到福尔摩斯不禁涨红了脸,他大声质问道:“你是谁?暗探吗?你这个多管闲事的混蛋,你无耻地侵犯了我们家庭的隐私。先生,请你马上离开,我不想再看见你。”
“恐怕现在不行,"我的同伴说着往门上一靠。"相信我艾尔曼,你也不愿你的夫人整日承受着煎熬与痛苦。"福尔摩斯掏出笔记本在纸页上匆匆写了几个字,然后把纸递给艾尔曼说:“这就是我们前来的目的。”
艾尔曼凝视着纸条,脸上除了吃惊以外什么表情都消失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瞪眼看着福尔摩斯,然后沉重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我的职业就是把事情弄清,这是我的责任。”
艾尔曼把手放到额上,表情非常痛苦。后来又忽然握紧了拳头,似乎决定不再保守秘密。他转头看着海瑟薇说道:“请相信我,我绝对没有背叛过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苦衷的,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说完他大步走到里侧的一面墙壁前轻轻敲了几下,然后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从墙壁后的密室中走了出来。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海瑟薇夫人惊声叫道。
“亲爱的,这是我的儿子。”
“你的儿子?”
“是的。之前我曾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那时我在阿勒浦遇到一位年轻的女士,然后我们结了婚,生下了小波比。后来由于某些我不愿提及的原因,我和那位女士分开了,而小波比也和他的母亲一起生活。为了忘掉那段伤心的历史,我来到伦敦,遇见了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你,上帝保佑我终于和你结了婚。可是一个月前,我以前的女仆突然带着小波比找到我。原来他的母亲在得了一场大病后去世了。我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你,害怕你会离开我。为了方便照顾小波比,我偷偷的在这附近租了一间别墅来让他们住下。谁知那天你突然出现,我没办法只好给他们修了这间密室。上帝原谅我,因为我的自私给你带来巨大的痛苦。现在你怎样惩罚我都接受,谁让我狠狠伤了你的心呢!”
海瑟薇夫人已从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恢复平静,她沉默着站了十几分钟,然后拉起躲在保姆身后的小波比的手,吻了吻他的额头,朝着不知所措的艾尔曼柔声说道:“我们回家后再慢慢商量,谁知道小波比会不会是上帝赐予我们的礼物呢?”
艾尔曼激动地搓着双手,快步走到福尔摩斯身边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带着夫人和孩子离开了别墅。
在回去的马车上,我好奇地问福尔摩斯究竟在纸条上写了什么,还有那个神秘玻璃球的作用。
“当别墅在几分钟内变得空无一人,你首先会想到什么?”
“他们可能从后门或窗户逃走了。”我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这就是雷斯垂德为什么总破不了案的原因,”福尔摩斯挖苦道,“你们的头脑总是缺乏必要的联想力。危险来临时,向外逃跑会有被发现的风险。与其这样,倒不如在屋内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可这还是有被发现的风险。”
“所以这时就需要一间密室来保证自己的行踪不会被发现。”
“难道在海瑟薇夫人叙述时你就已经猜到有密室了吗?”我吃惊地问道。
“那时我也仅仅是个猜测,所以才会带上玻璃球来验证我的推断。直到检查过别墅附近没有步伐较大且深陷的泥土脚印时,我才真正确定别墅内一定有密室的存在。”
“可玻璃球的作用究竟是什么?”
“是为了测量地板的倾斜度。”见我一脸茫然的表情,他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知道,一般密室的建立会产生超负荷的重量。而我在别墅的木地板上发现了一些尖利重物拖划的痕迹,因此我确定艾尔曼这个建筑工程师为了让密室更加的隐蔽,一定使用了某种钢板来做墙壁的支撑。而这就会造成周围地板的轻微下陷,并会有一到五度的倾斜。”
“之后我在屋内又发现两种高度的灰尘摩擦痕迹,这就说明别墅内一定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个孩子。而这很有可能就是解开谜题的钥匙,所以我在纸上写下了‘孩子’。”
“真没想到海瑟薇夫人的胸怀会如此的宽广,她可真是位坚强的女人。”我不禁发出了感慨。
“哈,华生,”福尔摩斯微笑着说,“现在还需要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该如何填饱我们饥饿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