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一年前，上官族地… …

一向以“注天下，为众生”为家族家训的名胜一极的上官一族重建成功，上任家主之子上官清继位，太上长老万俟纪刍佐政。

族地之中，一種高楼被火蛇吞没，岌岌可危。

高楼之中。

失去左臂的梦浮生依靠一处，火光照映在他苍白的面容上，提不起往日里对半分色彩。另一边，上官清剑指而向，剑身上沾染着的正是他的血液。前一刻，就是这把剑，削去了他的手臂。

呵……梦浮生微微仰着头，无声地笑了一下。“动手啊”他说，一瞬不移的盯着上官清。

“为什么？”上官清缓慢清晰的说道，三个字，读出咬牙切齿的意味。

梦浮生脸上重新挂起放肆的笑容，不达眼底，“动手呀~”

“为什么…为什么！”上官清又问，手止不住的颤抖，几乎抓不住手中的剑。

这次梦浮生没有答话，反而合上了双眼。

“说话！”上官清一下失去了控制，剑气四散，几处木桩断裂下落。

火，越来越大。

“说什么？”梦浮生问，嘴角勾,“说你傻还是笨？是，是我！下令，灭你上官一族！”

上官清的脸色一下变得比他还要苍白，嘴唇颤动着。

“包括救你”梦浮生恢复了一些体力，向前踉跄的走了两步，额头抵上了剑尖。

“为，为什么…”上官清素来不变的脸上出现明显的痛苦。手下一松，血珠冒了出来。

“好玩啊~”梦浮生笑的恶劣，“看着被我灭族，血洗的可怜虫把我当成救命恩人一般的尊敬，任我差遣，还求我帮他查出当年的凶手”梦浮生好似怜悯的看着上官清，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可笑？凶手就在你面前啊！一直都在你面前啊！！！哈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伴着另一条段落的手臂。

“我要，杀了你”上官清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水渍，颤动着的嘴唇抿紧，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梦浮生，用尽全力一般的闭上双眼，再睁眼时，双眼深处燃起了熊熊大火。

我要，杀了你。

……  ………

“浮…”生

“诶诶诶，错了错了，这就下去，这就下去！”

还未等着上官清再走进些好确定那人的身份，便被赶来的唐十一拽下了高台。

一点点的小插曲，没有干扰到花魁的最终选举，场面还是火爆异常，台下人群的叫喊声曾一度掀飞房顶。

“哎，你看上哪个了？”人群之后，唐十一用手肘怼了怼上官清，一脸的八卦。

上官清拿剑隔开两人的距离，眼神紧紧盯着台上的梦浮生。是了，一定是他，他不会认错！

“呦呦呦，还挺神秘的。”唐十一笑的一脸暧昧，“说了出来，兄弟帮你支支招”。眼见着这一向冰冷的几乎算得上是不近人情的家伙被迷的眼珠子都不转一下，唐十一心里就像揣了只小猫，直挠的他心痒痒！“说说看，是哪个？”唐十一尽力的伸长脖子，扫过台楼上那一张张风姿不同的美人脸，心下暗自比较。穿黄色杏鹅长裙的？笑的也太假了吧！紫色纱衣的？有点胖吧！还是……

“我去找人，你看住那个淡蓝色的人”上官清留下一句话，转身没了身影。

嗯？还在看美人的唐十一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不看了？刚才还不是挺起劲儿的吗？“真不知道阮小姐看上你那一点了”唐十一小声嘀咕道。

【六】

等到上官清回来，花魁的选举也到了最后的阶段。

“回来了？”唐十一吐出最后一片瓜子皮，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上官清皱眉看了他脚下一眼，略感嫌弃，“人呢？”

“下台了”唐十一耸了耸肩，“你看上的哪位也不是竞选者，好像就是普通在后面侍候着的，刚刚就随着落选的哪位一起下去了。”

上官清微微点头，心下一松。

“薛浩呢？”唐十一问起他们今天的目标人物。

“二楼，左边第五个”

“找了个姑娘啊~”唐十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说嘛，就那样的，怎么可能发现小爷我！”末了，自以为帅气的甩了一下头发。

上官清嗤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唐十一讨了个没趣，心里有些不满，之前压下去的那股不怕死的劲儿又上了头。

“上官”唐十一往前凑了凑，眼神有些讨好。

上官清抬头，示意他继续说。

“你是不是…额，就是，嗯……”唐十一的一接触到上官清的眼神就怂了，心下发虚，小心翼翼的瞥了瞥上官清的神色。

“嗯…你真的，真的……”

“快说”上官清把眉头一压，神情不耐道。

“你是不是真的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唐十一把眼一闭，心一横，快速说道。

上官清这回是真的黑透了脸。

“我保证不是我第一个这么说的！”唐十一一看不对，立马并拢三指发誓道，“好多人都这么传，你看看，这么久了吧，你身边没有过一个女的。就连着那阮玥裳也是因着自小和你有着婚约才能呆在你身旁，但是你对人家也是能避就避，好像人家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唐十一的声音到后来越来越小，看都不敢再看上官清的脸色。“还有刚刚你让我帮你看着的那个人，明明，就是位男子”

上官清握住剑鞘的手慢慢收紧，半张脸都隐没在黑暗里，眸子底浮浮沉沉的闪烁着，神情有一瞬的颓败

“我要真是，你会怎样”良久，上官清缓缓吐出一句话。

嗯？唐十一抬起头，一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的模样。

上官清眼神沉了沉，没有再说。

唐十一缩了缩脖子，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额…上官啊，我们还查不查薛家了？”

上官清斜了他一眼，心里挣扎了好几番，还是说道，“你，有钱吗？”

唐十一这次是真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看耳朵了。

“钱？”

“嗯”

“金灿灿，白晃晃的？”

“嗯”

唐十一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你该不会想给那个人赎身吧？？”

上官清不自在的移开视线，避开唐十一那张震惊至极的脸。

的确，他有这个打算。刚刚上楼除了探实了薛浩的位置，他还在这段时间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一想接下来要怎么做。他这次下山，说直白点就是逃避，阮家一直在促成与上官家的婚约，与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像是怕他不认账一般的急切。可他根本不想，他心里已经有人了，不可能再去接受另外一个，纵然这个人是与他一同长大的。而在这里遇到梦浮生，更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他本以为这一生都不可能再相遇，他屠了他的全族，他断了他的双臂，这种仇，那样的伤是不可能去忘怀，他们怎样都回不到从前。可他…舍不得。

“借我一些，回族还你”上官清把手伸到唐十一面前晃了晃。

唐十一抽了抽嘴角，从腰下解下一个锦袋，递给上官清。

“我所有的钱，都在里面了”

“谢谢”上官清轻声说道，直惊出唐十一一身冷汗。完了完了，这人还是不是上官清？？不是别人假扮的吧！

得到钱，上官清一个干净利索的转身就去找般若汨，也没去管身后被他一句谢谢惊得目瞪口呆的唐十一。

【七】

“姑娘，姑娘”

般若汨被上官清拦住了去路。

“这位公子，奴家名叫般若”般若汨曲了曲腿，福着身子。

上官清僵硬的点了点头，被她身上的脂粉味儿熏得倒退一步。说真的，若果不是因为要调查薛家，而薛家掌门独子尤喜爱花楼，他上官清这辈子都不会踏入这里。

“姑娘，我想为你楼里的一位赎身”上官清直明自己的目的，还把袋子里的金叶子都到了出来。

般若汨笑了笑，“公子这可是说笑了，我声乐坊里的姑娘大多都是自愿待在这里的，哪来的什么赎身不赎身，公子你要是真喜欢上我们这儿的那位姑娘，便带上那位姑娘一起来找我，奴家……”

“不是姑娘”

般若汨的笑容微微一顿，“小倌？”

上官清脸色微红，点了点头。

般若汨这下不笑了，轻摇着扇子，半晌没再说话。

“可需要我带那人一并来？”上官清问。

般若汨摇了摇头，“那倒不用，小倌没那么多规矩。只是我们这儿牌楼少，好这口的人虽然不多，但也都是非富即贵。这人是走一个就少一个……”

上官清又掏出一袋金叶子，“这下够了吗？”

般若汨定定的又看了他两眼，娇笑出声，“够了够了，哎呦~真不知道是哪位这么好运，能被您给瞧上”

“我还不知道它的名字”上官清顿了一下，没有说出梦浮生这三个字。他怕，要是浮生提前知道他来，会不愿意见他。

般若汨面带不信，“公子怕不是在说笑吧”

“我只在高台上见了他”

般若汨摇扇的动作加快了几分，整个人仿佛是松了口气一般。“好说好说，奴家这就带公子您去”

这声乐坊也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里面的势力鱼龙混杂，各种消息灵通，事端发生后的处理也会牵涉。就拿这楼里的小倌来讲，能称得上名，叫得上号的都是一些得罪了那些大势力被拿住了软肋后丢过来供人玩弄淫邪的，都没有几个是自愿的，哪有男人甘心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这些人，最后都走不出声乐坊。刚刚上官清说要为一个小倌赎身，着实让般若汨有些难做，不过还好到最后看上的是个杂役，也就省去了费那一翻功夫。

“公子，到了”般若汨将人领到后院的一处小阁楼，指了指阁楼旁一处不显眼的低矮小楼说道，“哪儿就是了，听公子讲的应该就是木云生了，奴这里还有事，他的卖身契奴一会儿叫别人给您送来，奴就先告退了”

上官清将两袋金叶子交给她，提步向阁楼走去。

还未等上官清伸手敲门，里面的一阵踢打声就引得他心中泛起不安，来不及多想，两片木制的门板就四分五裂了，上官清脚下生风，透着破碎的门板就冲进了屋内，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碰上梦浮生就是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