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斤八两(小说)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系巧合)

      长途车路上抛锚,检修了好几次,好歹没把一车人又赶下去换乘,耽搁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宿舍已是傍晚时分。瑞云正要去食堂打饭,看见我显得十分惊讶,“刘子君,你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回来?”她这话太可恶。

        “我得回个电话去。”瑞云放下饭盆,转身去拿话筒。 “回什么电话?” 我追问。“昨天你们那什么社社长找你,我跟他说你不到最后一天不回学校,你提前回来了,我不能让人说我撒谎吧?”社长找我?我心里暗惊,“有要紧事?” “他没说。” “别打了,我自己去问。” 我阻止她,“快吃饭去吧,再晚没菜了。”“你不去?”“我在外面买了点。”“那我走了呵!”

        瑞云离开后,我把从北门外买的蛋夹馍和烤豆腐皮拿出来,冲上一杯豆浆慢慢喝着。宿舍里收拾得干净整齐,暖瓶里灌满了热水,连垃圾篓也空空如也,想必高华回来了。我不太能吃辣,但还是让摊主在豆腐皮上刷了辣椒油,否则滋味会大打折扣。蛋夹馍松软卤香,这两样都是我在家怀念的,我们那边没有蛋夹馍这种食品,豆腐皮要烤得恰到好处也难,各地都有那么几样特色小吃别处无法复制……

        “老婆,好好想你喔!”李林进门就给了我个大大的拥抱,她衣服上的寒气让我打了个冷颤。“她们都回来了?” “就差春晓了。” “推理社有事吗?” “没听说呀!晚上有什么安排?想去看贺岁片吗?我请客!”“不去,坐了半天车太累了。”我仰面倒在枕头上。“那我在宿舍陪你,咱们一起看杂志吧,我们自己出的!”李林找来两本封面艳丽得乍眼的杂志。

        “那个我也有。” 我毫不惊奇,“你那两本谁给的?” “郭涛年前给我的,他还让我起个笔名投稿用。”果然不出所料。 “你觉得叫秋林怎么样?”她征求我的意见。“太平淡无奇了。” “郭涛说笔名未必要很特别,容易记住就行啦。” “那他的笔名叫啥?”“烟村。”“他那个倒是挺有意境。”“他还给我想了个‘嘉树’,可是我觉得‘秋林’跟我的名字更像。这学期我打算跟他合作写稿子。”“你真能揽事!团支部的活还不够你忙的!” “我准备辞掉团支书的差事。”

        “干得好好得干嘛辞职?”我吃了一惊。“团支部的活谁也能干,不如抽出时间来搞创作,像琼瑶那样……”李林突然变得像小孩子一样天真,当初实在低估了郭涛的影响力。那晚跟李林聊了很多,她的话题总离不开郭涛,我心中隐约有点不安,不知道当初加入推理社是否明智,始终也没有找到机会告诉她那件可怕的事,我不想李林投入太多。

        第二天李林起得很早,说跟郭涛约好了去市中心逛商场,问我去不去,我婉拒了,告诉她不想让推理社的人知道我回来了。高华跟瑞云吃完早饭一道去织翠湖散步了,小盼照例是在宿舍呆不住的主儿,我又落了单。

        我到一楼的勤工俭学小卖部买了酸奶面包,一个人在宿舍吃了早饭。饭后无所事事,想着天气快转暖了,要把单衣找出来清洗一下。宿舍在阴面,衣服锁在柜子里一个月都有霉点了,我把春装泡进水盆,发现洗衣粉用完了,只得出去买一袋。

      阳历三月初的晨风依旧清冷,阳光却眩目起来,耐心十足地用它的光和热感化着大地。树木早已返青,枝头臌胀的芽苞仿佛随时都会孵化,路边泥土堆里卷着灰白的残雪。过了正月十五,周边店铺大多恢复了营业,有几家还装饰了春联和花灯,艳红的中国结在橱窗里拖着长长的流苏。

        路过那家音像店,门口多了块小黑板,上面罗列着打折商品的信息。我不由担心起来,会不会是店主打算转手店铺?还能再借阅卫斯理系列小说吗?四周打量了一圈,我决定进去看看。店堂的格局没有太大变化,书架前面有个人躬身翻检着图书,绒衣外套的领子捂住耳朵,鸭舌帽压得很低,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我警觉起来,暂时打消了借书的念头,转到里间去看打折商品。

        打折商品大多是流行歌曲唱片,还有影碟和录像带,一套影碟吸引了我的目光,从货架上拿下来,正是初中时看过的电视剧《火玫瑰》,一部情感纠葛复杂的片子,曾一度看到抑郁。今天倒很想重温一遍,然而家里没有影碟机,仅有一台老式配置的电脑,不知道能不能播放。正要放回货架,身后有人淬不及防地把它抢了过去,我被吓了一跳,转头去看是谁这么粗鲁。

        “想要就拿着,干嘛老像做贼似的?”吴永浩满脸坏笑地瞅着我,手里提着个深色的袋子。“没地方放。”这已经是第三次被他偷袭了,我心中的愤怒无以言表。 “巴掌大的东西,还没有本书大,没地方放?”他故意曲解。“我是说没地方播放。”我没好气地解释。“给我吧!我有办法看。”他麻利地拿着影碟到柜台付了钱,跟着我出去。

        “你喜欢看这个片吧?” “以前看过,感觉还行。”我只好承认。“欣赏水平不错呀,当年收视率相当高的肥皂剧!”我不知道他是说实话还是挖苦我。“你也看过?” “当然看过了,我们是同龄人嘛!还有《我本善良》和《义不容情》,都是一个谱系的,《我本善良》更是家喻户晓,影响了一代人的流行经典。”“但那个没这个情节复杂。”“没错,这个更有深意。”“当年看到结局好感伤,不过现在想来,幸亏分手了,那个Uncle Rain闯进海潮的生活就是个错误。”“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吴永浩总有办法打开话匣子。

        “不在一个阵:营,水火不容,凑在一起就悲剧了。” “我倒觉得正好相反,海潮只有遇到她的Uncle Rain,两个家族的恩怨才有可能化解。”“可是最后没化解呀。”“海潮太执着于往事了。”“连你也这么想?海潮不是无原则的复仇者!”我突然有些生气,不知何故,这个回应瞬间撩起了我的情绪。

        “海潮开始想色诱乔家人,选择从乔立入手,但很快放弃了,并不是因为知道他是自己的助养人,而是觉得他秉性不坏,她只报复那些作恶的人,除了乔立,乔家其他人做事毫无底线,害得她家破人亡,却从来没有反思过……我现在更同情海潮和方有为!幸亏乔家人不过是经商,若是掌握了泉利,还不把两家的私人恩怨变成同仇敌忾?” “哈哈,难得你剧情记得这么清楚!看来演员的演技不错。温兆伦的戏一向很吸引女粉。”“他是很会把握感情的戏,所以很多观众认为海潮应该放弃复仇,根本没有设身处地为受害人着想。假如海潮家没有遭难,她还用在孤儿院接受别人施舍吗?”

        “是啊!都是些无知的少男少女,哪管它剧情设置,只想着追星,我们当年都有偶像的,你有吗?” “没有!” “你是乖乖女,特别听父母老师的话!”吴永浩调侃。“父母们也是用心良苦,怕影响我们学习。”我说。“你自己的看法呢?”“没那么严重吧!”“你有没有想过父母辈的很多人曾经是更为狂热的追星族,只不过崇拜的偶像不同。”“他们也追星?”我感到不可思议。

        “我们这一代追星,迷恋漂亮、帅气善解人意的异性以及那些缠绵悱恻的情感故事,而他们那代人,向往的更多是一种掌控感,对于战无不胜的力量的膜拜。” “好多中小学生看了电视都模仿港台腔,挺别扭的!”“嗯,爸妈们则牢记那些铿锵有力的语录,听起来顺耳多了,也显得高大上,但我看来没什么区别,所以用不着……”这人真会狡辩,胡拉八扯中不知不觉走到了校北门。

          “哎哟,把正事忘了,我出来还要买洗衣粉的。”我停下脚步。“那有什么?借点就行啦!你没把假期作业忘了就行!”吴永浩提醒。“那个倒是没忘。” “我也有正事找你,那天打电话你舍友说你没回来……推理社开辟了个新活动场地,一起去看看!”他顺水推船。“李林不在,就我一个人去?”我有点犹豫不决。“宋爽她们在那边等着呢,过会儿社长和嫂子也过去。带上稿子,我顺便给你看看。”“好吧!”我今天确实也没有别的要紧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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