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琴:我很痛苦,但我想让别人快乐|年轻人的痛苦是永恒话题
原创: 五哥
“吴亦凡你好,我是李雪琴,我现在来到了清华大学,你看这校门duó白。”
“李雪琴你好,我是吴亦凡,憋管我在哪儿,你看这灯duó亮。”
就这样一来一回,让很多人知道了这个叫李雪琴的女生。
很多人看到这个突然登上热搜的李雪琴,不禁会疑问:
李雪琴是谁?她怎么突然这么火?为什么吴亦凡会回复她?
甚至很多人称她为“追星锦鲤”,毕竟能够得到偶像本人隔空回应的机会是很多粉丝只有做梦才能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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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吴亦凡回应的三个月内迅速涨到160万粉丝,基本上每天两万的涨,就在此之前,这还只是个阅读量只有几个的无人问津的抖音号。
看过视频的网友都很熟悉她的风格,视频内容没有炫酷的剪辑技巧和特别的制作,毫无边幅的封面就像是一个普通人的vlog在诉说着自己的日常,每次一句“大家好,我是李雪琴……”
她说的内容,是日常让你有点儿糟心、但又无力吐槽的事,这样让她在众多内容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和特色。
在如今网络化时代,“人红是非多”似乎成了一条社会铁律,在获得关注度的同时,她也被质疑:
一个长得并不那么好看,身材还偏胖的东北姑娘,每天一句话连表情都不换,靠一招鲜吃遍天,凭啥就能连续被吴亦凡、郭艾伦等大V翻牌?
从去年爆火的锦鲤杨超越到喊话吴亦凡的李雪琴,网友接连刷屏,纷纷模仿,但有多少年轻人会虔诚地以为转发锦鲤就能心想事成,就能“幸福从天而降”?
他们可能只是想用嬉笑怒骂,略过人生中不可言说的痛苦,努力用“开心点”来化解内心的苦涩和抑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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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抑郁,李雪琴也抑郁。在高中阶段,一直是班里排名前四的学霸,高考顺利拿下全省状元考上北大,北大本科毕业之后,想出国留学,也顺利考上了纽约大学,一所全球排名前30的名校。
对她而言,这一切并没有费多大力气。让她费力的,反倒是她对于社交的恐惧,从来不愿参与班级活动,一直不合群的她,在大四被确诊抑郁症。
严重的时候,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每一天都在跟自己过不去。不想说话,不想见人,一点小事就会伤心很久,不敢睡觉,因为一闭上眼,就心慌。去纽约后反而更严重了,她选择了休学,回到北京。
这种放弃似乎不止经历一次。半年前,李雪琴朋友合伙创业做一档综艺节目,和几个清华北大毕业生一起讨论“年轻人和社会的碰撞”。但她总感觉不舒服,很少在节目里说话,每次盼着早点下班回家。录了三期,她就退出了公司,只是作为嘉宾参与。
有了一百多万粉丝之后,大家才知道。北大的标签并没有我带来多少粉丝,反而都是骂声:“国之重器,你就来干这个呀?”“我靠,北大的,聪明人装傻真可怕。”
高晓松说:名校是国之重器,不是找工作的职业培训所。
她不认同:
生活中最朴实最平常的事情,他们总是要上升到一个价值上……我说有什么可上价值的呢?清华北大怎么地了呢,咋这么把自己当回事呀?我每天就盼着下班,完了赶紧跑。北大的为啥就不能做个废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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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根本看不懂李雪琴在说啥,但就是看得好快乐。
这些让我们高兴的,其实就是一种曾被我们习惯的、却被种种原因包裹住的表达方式。
一个网友说:现在都喜欢丧、喜欢吐槽、流行反讽,简单说,她的特点是絮叨。怎么什么事儿都拿出来说?烦不烦?但他们发现,她是个很懂礼貌的人,沟通效率可能不高,但是顾你面子,用温柔提醒的方式抗议你。
比如有人质疑她买粉,她回应“有一些听不懂我说啥,还质疑我买粉的朋友们你们好,我是李雪琴。”
比如有人说她长得不漂亮,她也回应“那些在抖音上长得很漂亮粉丝好几百万的小姐姐,我是李雪琴,谁还没有几个美颜APP呀。”
相比很多浓妆艳抹的网红脸,这个年纪轻轻的90后倒是活得挺明白。她知道粉丝喜欢她的风格很容易理解。
第一我长得不好看,女生对没有自己好看的女生防备度是低的,好感度是高的,加上自己挺有意思,女生都想和我做朋友。
她也清楚这种所谓“火了”的状态是不可能持续的。这种不叫影响力,只是你昙花一现式的一个热点事件。
她不想让粉丝看到一个表面阳光开朗的人,其实是有病的,而且抑郁起来极其痛苦。
她太在意每一个人的感受,愿意把自己所有时间花在回复每一条留言上,而不管自己快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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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痛苦,但我想让别人快乐。”
她想做能安慰大家的东西。两种东西能安慰大家,一种是很开心的东西,另一种是看到别人不开心。
类似这种价值观的还有李诞,他的“人间不值得”被文艺青年们奉为箴言,当做人生信条,成为一句网络梗而存在,李诞本人也跃升为90后的精神偶像。
无论认同与否,你不得不承认李诞和李雪琴背后是一大群当今时代的年轻人:
他们对一切都抱有无所谓的态度,反感宏大叙事,比如理想、梦想、人生等;
另一方面,他们衣食无忧,有些甚至相当富有,却对现实感到彷徨犹豫,对一切怀抱讽刺、虚无、嘲讽的态度,甚至想要去死。
所以在现实生活里,尽管吴亦凡的回应把她送上了微博热搜第一名,钱和名都来了,她却总是开心不起来。
一月中旬的晚上,李雪琴在家中情绪崩溃,想要自杀。她用水果刀反复划手腕,在手腕上划了三条口子之后,她平静下来,止血,继续做没完成的PPT,并给一个朋友发消息:我刚刚浪费了一个小时加班时间自杀,没死成。
感受疼痛似乎成了她十几年来习惯的解压方式。
起初在抖音上发一些快乐的视频,只是想获得大家的注意和认同感。这种思维习惯她很小就有了。
“初三家里出了事以后,我就觉得我一定得撑着,我不能倒。”
“那个时候我妈情绪不好,我初三的时候,我是我妈唯一的发泄出处。就可能我写完作业,在家看个电视,我妈就会把我一顿骂。我就得忍,我就得哄她。"
“我从来没有在家人面前哭过,我每天上学,难过了,在外边哭,哭完再回家,然后把我妈安抚好。"
”高考结束,我觉得考得不好,然后我很沮丧的时候,我妈自己就沮丧了,我还得忍着自己的沮丧,先把她哄开心,假装很开心。就我一直在过这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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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听上去并不那么积极振奋。但她的走红,也绝不只是因为收到吴亦凡的回复那么简单。她与许多年轻人面临的处境是相似的,而她相信自己能给这些相似的人予以慰藉。
因为知道了人为什么痛苦,才会知道痛苦的人怎么样有可能开心。
年轻人的痛苦,是世界永恒的命题,也是青春令人难忘的魅力。
一个网红因何而红,至少在她红的那一刻我们已经无法评判,但从她出名开始,能否被发掘长远价值,那是她所有的经历和故事能够带给他,也带给我们的宝藏。
而那些看不懂李雪琴“痛苦”的人,比如老一辈,其本质是他们所经历的时代的不一样。
至于从小被保护很好的年轻人 ,往往因为社会阶层的不同,也无法理解痛苦的人为什么痛苦 。但越缺少什么越渴望什么,他们会后知后觉地痛苦起来。
王小波说,生活就是个缓慢受捶的过程。人一天天在老去,或许真的谁都逃不过。
当80后们被捶得服服帖帖,他们又将同样的规则抛向年轻人,在他们眼里那些成天丧失希望和斗志,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的年轻人,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而那些在生活重压之下,在慢慢受捶的90后,也只能在视频里,去找最简单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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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李雪琴,朋友圈里的一位著名人物报道记者就评论:李雪琴没有报道价值,更有报道价值的是这个时代。
随着90后的长大,“丧文化”“垮掉的一代”……原先贴在80后身上的标签,又贴在了新一群人身上。
李雪琴说,即便在北大,也都是普通人:天天看着那点GPA、谈恋爱、搞很傻乐呵的那种社团、保研、出国之类的事情。至于保研、出国是为了啥?想清楚的人也不是很多。她已经察觉到内心自我的萌芽,她觉得这些不是她想要的,可她想要的是什么?
弗洛姆在《逃避自由》中说:现代人有太多的希望,虽然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但不能得到它。他们所有的精力都用于追求目标,而问题是,他们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目标是否真的是他们想要的。
“在学校里,他们想要好分数,到社会上,他们要事业成功,有声望,买更好的汽车,去环游世界。但是,如果他们能在这些疯狂的活动中想想,假如我真的获取了这份新工作,有了好汽车,能到处旅行——以后又怎么样呢?做到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处呢?当我达到了这个目标,是否会使我困惑?”
也许,老一辈人花了一生去追求这些目标,而不少90后在出生时就已经拥有,他们的需要早就不在于衣食住行,而在于对更高生命价值的理解。
90后虽然在物质上是丰裕的,但是社会已经在逐渐成形,难以真正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阶层固化的现实,因此在长期的跋涉后,发觉自己丧失了人生的存在价值。
他们的“丧”和“痛苦”,本质是对重新定义社会游戏规则的渴望,对尚未获得社会话语权的痛苦。
恰巧这些网红的崛起,让很多人看到了90后的力量,无论是李雪琴还是李诞,我都很欣赏,他们能忍受巨大的痛苦,给更多带来哪怕短暂的快乐,已然是对自己遭遇莫大的宽容。
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保护他们,尝试理解,哪怕经历不同,也要伸出双手,给出拥抱;
还有保护自己,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就很难有痛苦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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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五哥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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