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出生在农村。
菜地里,若是看到谁家的菜没有除草,我们都会默默地评价一番:这家真是够懒的。
杂草对于庄稼和菜地来说,是必须除之而后快的。小时候不仅要将其拔除,还要将其烧掉或远远扔掉,所谓“斩草要除根”,以免隔断时间又长起来。
一个颠覆性的知识,来源于我在一个农场参加学习。学习组织方请来了农场的主人,一位毕业于华南农业大学的农场主。
走在他家70多亩的田地上,你会发现他家的菜除草似乎并不上心。韭菜和野草混在一块,有些草甚至比韭菜高出一截了。越过他家农场的田埂,看到旁边农民们的土地,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树或菜苗整整齐齐的种植着,土地上干干净净,除了几根顽固的野草稀稀拉拉地显示着自己的顽固,其他地方都在太阳的照耀下白白亮亮的。无疑,这个农场主并不符合我对优秀农民的定义。
显然,我过往的经验误解了这位高知农民。他呈现了两种泥土给到我们看。有草的土地松软、浓黑,有很多根系在土里伸长着。没有草的土地结得像石头一般坚硬,干干的,没有生命的迹象。
他指着旁边没有草的一些黄陂树问我们:你们猜猜,这些树有了多少年?
我们望着这些矮矮的树,整整齐齐的种在干净的土地上,虽然开满了花,但枝干过细,个子又太矮,“3年?”我们胡乱的说些数字。
“8年了。他们不能容忍杂草在旁边生长,大量的除草剂使这里很难有杂草长出来。但如果用我的方法,4-5年就可以长成这样子。”
他的这些话,让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有杂草和没有杂草的土地居然有这样大的区别?!那我们为什么还要除草?
“杂草的根系发达,可以帮助保护泥土防止流失。如果杂草过于干净,下一场雨,雨水就带走泥土,因为没有草的保护,没有植被的保护,我们的泥土就不断地被冲掉。
杂草的根系会带来一些有益的微生物,帮助作物更好地生长。”(这里描述过于专业,没带纸笔记录,原谅我很多专业术语无法还原)
“那为什么农民还要去除草呢?”我们好奇地问。
“固有的观念让他们很难相信,草是可以帮助他们作物更好地生长的。”
是的,多年的经验告诉我们,杂草是应该铲除的,否则会与作物抢夺营养。然而事实却是另外一个故事。
道法自然。一个小小的菜园却引发出我诸多的思考:
1、共赢和竞争。这两个哪个才更符合大自然的法则?亦或两者皆是?看似草和菜的竞争关系,但实际他们是可以共赢的。他们彼此互依,彼此成长。然而也可以将他们视为竞争关系,为了一个牺牲另外一个。他们彼此影响,就像我们人类之间或人与其他生命,为了我的生存牺牲其他生命或其他个人的利益,是否是真正好的选择?在这个内卷的时代,我们如何在共赢和竞争中找到平衡?
2、共生共存。大自然界中有废物吗?看似废物或者少数的群体,真的没有他们的价值吗?抑或是我们暂时没有发现他们的价值?
3、多元化。一个菜地只允许一种作物存在更好?还是允许更多可能性一起存在更好?”和谐社会”是只允许一个声音,还是更多不同的声音可以同时共存?
4、价值。当站在人的视角,似乎对人们有益的就是有价值的。但有其他视角可以选择吗?站在其他生物的视角,或者更高造物主的视角,或者宇宙的视角,什么是有价值呢?
5、生活方式。你可以选择除草剂、化肥、催熟剂的作业方式,也可以选择让作物自然生长,取决于你对生活的定义。你如何定义幸福?赚更多的钱是幸福?还是留下一片肥沃的土地给后代才是幸福?让良心心安是幸福?还是不管如何让自己和家人过上富足的日子才是幸福?
6、固有观念和好奇。如果没有这样的一段对话,我仍将杂草视为菜园的敌人,仍将不除草的农民视为懒惰的人。这样的观念会伴随我的一生。在我的脑袋中,我还有多少类似的观念,只是因为我的无知,而将一些东西视为敌人,将一些人视为价值观不正确的一方?
一片小小的菜地,却是宇宙的一个缩影。无数的生命在此生生不息,他们在创造着这个世界,世界亦在创造着他们。人类,却是这许多生命的“上帝”,我们可以让他们存在,亦可以让他们消失。这些决定影响着他们的同时,也将反噬着影响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