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坐在窗台上,看着远处的繁星点点,让我想起了她清澈的双眸。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本该好好的。
我是一株绿萝,是她为他们的小窝特意从花市挑选回来的。我本瘦弱,根须已经有点腐烂了,我待在花市不起眼的角落里静静等待落花成泥。
可她一眼就相中了我。也许是我便宜,也许是她同情我,也许她自认为是养花高手,想把我救活。不管怎样,我离开了排挤我的花市,跟着她回到了一个房间。
房间很小,放下一张床和桌子,剩下的就是过道。房间里有个带眼镜的帅哥哥,他笑她不该买我这盆濒死的草。对,他说我是草。
她笑了,那笑容就像暖冬的太阳,她说,她一定会把我救活的。
从病变开始,花市所有的植株都笑话我,我只能忍受。本来,旺盛的生命力是我的骄傲,用来与它们比娇艳也只能勉强宽自己的心。现在可好,快死的物种,还有什么资本立足花市呢。
幸好她把我带走了。虽然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下去,但是我很喜欢她,不希望她不开心。
她帮我把腐烂的根须全都清除掉,又用清水帮我洗了个澡,叶片看着似乎有了活力。我在美味的营养土里积极向阳,我想,我一定会活的,一定。
我在阳台上看日出日落,数着斗转星移,在黑夜听房间里让我脸红心跳的娇喘声,夜不能寐。
我的根须一天天好了起来,叶片也更加墨绿如玉。我想,我又有了新的生命,这命,是她给的。
我以为日子就这么长长久久了。直到有一天,他带回来一个女孩。那个女孩看着颐指气使很不好惹,对他呼来喝去。而他,卑躬屈膝。
我忽然很想她,那个单纯美好的她,如何能面对肮脏的现实?我的心很疼,连带着叶片也簌簌发抖。
那晚,是她的生日。那个女孩不请自来,趾高气扬地宣布肚子里的宝宝是他的。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猜得到,她一定很难过,一定很委屈。
里面静得可怕,许久才传来他的道歉声。她没有说话。我想她一定是哭了,她的心很柔软,看见大风大雨都会为燕子担心得睡不着觉。我忽然不敢想象她此刻的表情,因为我也很难过,替她难过。
终于,她还是走了。那个女孩搬了进来,还带回来一盆君子兰。我有些好笑,这种人怎么好意思养一盆那么高雅的君子兰呢?
很多个深夜,他悄悄起床看着我发呆,那眼眸忧郁得像要死掉一样。他坐在阳台的角落,抱着我不停地抽烟,一根又一根,熏得我有些想哭。
我越来越想她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还是很难过吗?还是已经淡忘了?没人给我浇水,没人唱歌给我听,也没人再用那么宠溺的眼神看我,我觉得我又病了,叶子也一天天泛黄了。
那个女孩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君子兰却一天比一天憔悴。女孩把气撒在我身上,说是我把病传给了君子兰,毫不客气地把我扔进了垃圾桶。我在臭气熏天的垃圾桶里悲伤成雪。
把我扔进垃圾车之前,我听见女孩说,不惜代价用一个野种拆散他们,一盆快死的绿萝决不能让他还留有念想。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垃圾车缓缓开动,脏乱的封闭空间让我喘不过气,埋没,被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