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平躺在卧室内干咳几声,他的病凉一点也咳,过度劳累一点也咳,说话多一点也咳,屈指算来已经三个月有余。病因只是元旦后的一次全球流感,他也没能逃过一节高热咳嗽。他在镇上医院输了液拿了药,回到家每天按时吃药忌口,哪样都没敢马虎可他的病却像狗皮膏药一样没完没了。最近两天干咳清晨唾液里偶尔有浅粉色的血丝,这下梁平开始慌乱起来。心里猜想自己是不是得了绝症。
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梁平登上通往县城的客车。他到了医院排队挂号一气下来后,当他见到大夫还没说上两句话时,大夫头不抬眼不睁的说:
验血!拍个胸部cT其他话片子出来再说!”
大夫略微肥胖的身形,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活像一个成了精的狗熊。梁平还未描述完自己的病情,一半话在嗓子眼儿不得不咽到肚子里,。
排队交款拍片,一气下来折腾到中午。大夫午休下午1点才上班。于是他坐在走廊长凳上苦苦的等。终于熬到1点钟他把片子递给大夫,大夫抬眼看了看片子说:
“没大病支气管有点炎症,回去吃一周消炎药。”
梁平这下把悬着的心落下来,拿上消炎药高兴的回了家。回到家吃上一周不见好转,咳嗽越来越频繁血丝颜色由浅粉变浅红。邻居马事告诉他县医院的大夫医术不行不如中医院看的好,让他拿片子到中医院找柳院长给看看片子,他说有熟人可比没熟人看得好多了,柳院长可是他二姐的同学。
于是梁平同马四拿着片子去了中医院,见到刘院长,寒暄几句以后递上了片子。刘院长仔细看了看说:
支气管扩张和肺部有纹理,没大事咳血是毛细血管破裂,吃点儿消炎药再输液七天就没事儿了。”
梁平拿了药输液完毕,他请马四下了饭馆。酒足饭饱后二人高兴的回了家。接下来六天梁平往返医院输液,七天下来不见好转。梁平的媳妇儿嘴巴像挂了个油瓶说:
“针也打了,药也吃啦,片子也拍了,钱也花了咋回事你还不见好!家里家外只我一个人忙活,我可不做你的奴隶!
梁平是欲哭无泪,身上的力气像被人偷走了连喘气也越发沉闷。其他稍微沉重的物品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要是逞强做一些过力的活便咳声不止。在他看来这次病想要痊愈遥遥无期。他心情烦躁的看了看媳妇皱了皱眉头愤怒的推门向外走去。刚巧碰见姐姐进了院门。夫妻俩便迎了上去。
姐姐离梁平家35里地,听说梁平久病不见好转特意来探望。他见梁平两眼无神,眼窝略微发青,又听了病情再次描述断定中了邪。夫妻俩也半信半疑。
“邪病不可强信也不能不信,找远近闻名的黄半仙儿看看这病,提起还有些老亲花不了几个钱。”姐姐焦急的边说边把买给梁平的水果袋递给他。
梁平媳妇猛然想起,三个月前梁平帮忙马四家卖粮食回来已是半夜,车坏在了鬼门关路上。两人修车一个小时左右,那条路传说不干净,靠山南正对路口有很多坟和空穴。由于坡高陡峻出了很多车祸,冤死的人还真有一些。他记得梁平回来第二天就病了,高烧三天三夜胡言乱语,吓得他两腿直打颤。邻居们老早就让梁平去看看邪病,说什么两下医治不误事儿,可梁平从来不信鬼神之说也就一笑而过。病折腾到这份儿不见好转,梁平心也犯了疑问,经过三人细细研究病根儿就在鬼门关路上,于是当即打了车去找黄半仙儿治病。
距离黄半仙儿家五十几里地,一路颠簸三人下车,黄半仙儿笑脸如花迎出来,半仙儿是一位将近六旬的老太太,脑后白花花的头发扭了个麻花劲儿插了根棕色斜纹发卡,脸上刀刻般皱纹纵横交错,一双灰蒙的眼睛在略微浮肿的眼皮里四处游离,似乎眼珠总是找不到焦点,一身家常便衣。半仙将三人直接带入西厢房,推开房门房间内还算简单干净,墙角堆放些杂物,正对门口有一件半人高长柜,柜上摆放仙家牌位,牌位上书写的字迹燎草梁平默念两回也没弄明白写的什么意思。牌位左右各放一瓶茅台酒,香炉里满满香灰挤洒出来散落柜子上厚厚一层,看来找半仙儿看病的人真不少。地下零星摆放几个凳子。
黄半仙儿上香后判若两人,说起话来阴阳怪气,身子偶尔左右扭动偶尔二郎腿翘起了冷若冰霜。狐、黄、蛇三位仙家一一附体又一一离去,来的仙家们吸上几口烟扔下就走酒一口不喝,谁也没看出梁平冲了哪庙的神哪路的鬼。大仙说此病不轻鬼怪魔的时间过长,香柱眼看剩一小截狐仙再次附体,这次她又要酒又要烟后,抬起右手放在额前望着香路说:
“冲到女鬼两名,一名内亲三倍以上有咳痨病,外鬼一名索要钱财和黑色衣服一套外加白袜黑鞋各一双。钱财今夜星星月亮出齐全,烧往家门北十字路口,衣物初一或十五清早烧往南十字路口。”
狐仙提出给梁平收拾一下身子免得他浑身无力。黄半仙面对梁平口吐白酒喷洒在梁平脸上身上,然后前后揉捏拍打了几分钟。香柱眼看燃尽狐仙告别后离去。黄半仙如梦初醒回归它本来模样,小聊几句梁平三人便告别并付了二百元压堂钱打车离去。
梁平夫妻当晚遵照大仙儿旨意一一照办,不超过两天梁平咳止精神也好了很多。夫妻二人很高兴他们认为钱没白花,后悔不早些看看邪病那样免受三个月病疼折磨。可好景不长梁平拎水桶浇菜地时咳病又犯了,胸腔象抽了筋的疼,夜里他时常疼得难以入睡,唾液里的血丝颜色比上几次又浓了些。远在大连读大学的女儿催打电话劝梁平立即去省城医院。
梁平次日穿戴整齐同妻子奔向省医院。省城大医院人潮如海,四面八方的人们聚集窗口挂号交款,如一群蚂蚁争抢着一根骨头。几番周折后终于轮到梁平了,他推开门坐在一位戴眼镜的女大夫对面,助手目不转睛静静地坐在一台电脑前面也不知摆弄些什么,大夫低着头面无表情的整理桌上的几张杂乱的纸。
“怎么了!”大夫问。
“我咳嗽胸口疼,偶尔唾沫里有血丝已经咳三个月了…”
梁平边说边把之前县医院拍的肺部cT拿给大夫看,大夫看也没看的说:
“片子重拍结果出来再说!”
大夫从始至终没抬一下眼皮,梁平夫妇互看一眼然后苦滋滋走出门。验血,肺部cT,肺功能检查,口呼气一氧化氮测定全部下来花了梁平将近八百块,梁平媳妇咧咧嘴。下午四点十分各项化验单全部拿在梁平手里,眼看大夫马上下班他们三步并两步找到大夫。大夫接过化验单报告确诊为“变异性哮喘”提笔在诊断书上开药方。
“大夫我胸腔疼怎么回事?”梁平问。
“肺cT正常你没病!”大夫冷冷回答。
“我要干些累活就疼啊?”
“疼也没病!有些人没病也疼!”
“我要是走路多一点就疼还咳嗽。”
“那你就不走路不就不疼啦!”
大夫不耐烦的回答着。梁平刚要张口再问一句,大夫的脸就狰狞起来。
“能不能不说话!我还要回答你问题还要想什么药冶你的病!完了又忘了!她边开药方边看了看手表。”
梁平的话又一次没讲完吞了回去,他真想给大夫一个大嘴巴,可又不敢惹万一大夫多写一点没用的药自己不就亏了。为了病他只能忍气吞生暂且闭上了嘴巴,他和妻子又互看一眼,妻子咧咧嘴巴。
“用药一个月后复检,不信任我医术明天挂号找其他大夫!”大夫边说边将诊断书推给梁平然后同助手下班。
梁平夫妻拎着一千五百元的药匆匆忙忙赶最后一趟回家的客车。
听!梁平又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