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等一场雨

大叶紫薇

图文/莹盈水涧


不知是接连着好些天断断续续雨落的缘故,还是季节的转角处,天空也换了一层幕布。一层层淡淡的白云,铺满了天空,抬头已不见那夏蓝的天色。换了颜色的天空,日子也好似跟着换了新容。平淡如水,少有起伏的素日,也好似有了点点新意,又触动起微微奇妙的心澜,带着点点新的小欣喜,算不算是藏在时光转角赐予人间的小惊喜?

又观天际那铺满淡淡白的云层,白里好似又透着点点的灰。孩子的瞳孔远比大人的清澈,随意问起女儿,女儿眨巴着星星的眸子:“是浅灰,银灰,好像又有点粉……”女儿稚嫩而又有见地的余音还未落稳,天色骤然暗了一个色度,这会儿真是灰了,深灰,深灰的灰,又如墨色晕染开来。

女儿撸了撸小狗仔憨憨,顶了顶小憨憨的头,小憨憨调皮地纵身一跃,随即哈哈哈的笑声响彻满屋,时光也显得空幽寂静。忙完了手中的活儿,在天空灰色铺陈的窗前,坐了下来。女儿把圆圆的大西瓜对半切开,抱了一半过来,抱着夏日极末的甜蜜冰爽,西瓜的清香气味弥漫在屋,和女儿对坐,大勺大勺的西瓜往嘴里送。漫天扯谈,抱着各自喜欢的书,静候这一场大雨而至,意欲捕捉雨临落时的那幕。

女儿于久候中,抱着海豚公仔,在酣梦中趴着一朵粉嘟嘟的软云,侧成了月牙儿。小狗仔憨憨蜷缩在书架,那一个咫尺我的脚根,它最喜欢的角落,小脚丫子,一伸一缩,想必在梦里,追捕那疏影竹篱边的嫩蝶儿。女儿还未来得及合上,翻开的书,静静地躺在飘窗上,在风扇吱悠吱悠转动中,尽情翻飞与风厮磨。窗外的雷声已经轰隆隆一阵紧接着一阵,在时光里滚动过好一阵了。只是那“一场秋雨一场寒”的雨,任凭雷声急吼吼,却迟迟不肯滴落。

蔷薇

抬头仰望窗外,淡淡乌黑晕染着天空,稀薄的白云,在底层影影绰绰。高大挺拔墨绿的棕榈,泛着油光亮,在簌簌的风中,婆娑轻抚水袖。被百花仙子遗落在时光里的大叶紫薇花,素雅着紫,仍肆意曳于风中。远眺前方的一片葱茏,风中漾起层层碧浪。

闪闪烁烁腊肠花的鹅黄,映入人的眼眸,腊肠花用它明艳艳的花黄,宣示着繁盛的花事,从春到秋不休不歇的兢兢业业,怎不动人心魄?犹可见一朵朵或白黄,或玫红的鸡蛋花被风数落,铺陈地面落花成冢。甬道两旁恣意蓬勃的蓝花草,一丛丛或蓝或粉,晨时沾惹清露,向着朝阳才开,彼时折落枝头,好似没粘稳的花朵,尤不经风。这一番浩浩荡荡的红的、黄的、蓝的、紫的、粉的……对时光的调色,似暖春,似凉夏,本是浅秋,委实叫人不易感知光阴时节,直想在庭前种上一棵梧桐。

雨仍未来,雷勤,风也勤,索性将推开的窗户,开到尽,一任风临,掀起青丝帘珠,啪啪哒哒着窗台。不禁将头探出窗外,尽情感受自然的丝丝缕缕,吻面软风。伸出窗外的手,亲触风,欲捕捉一缕,风似春江水暖流动,指隙间淌过缕缕柔情。

风抚着窗框,卷着发梢,裹挟着丝丝茉莉清香。前几日,茉莉花盈满枝梢,采摘下的几朵茉莉花,熏晒了两个好日头,被引入瓷白的茶杯中,清爽的香气在茶杯中化开,看着每一朵洁净的花,浮潜冒着茶烟的茶汤,不曾想,自己有一天,也能在自家的阳台,一个小陶罐里,实现茉莉花茶自由,这样的感觉,实在易惹心头微妙。

茉莉花

那两个好日头亦是裹挟着微微的燥,干卷了茉莉细枝嫩叶,经一阵思索,索性着,把修枝的计划提前了日程。一咬牙,一跺脚中,摘下了花未全开,在风中颤颤巍巍的一粒粒苞朵,洗净晒干了,装入茶荷,待引入茶盅,自慰花折之殇。在剪子一阵狂乱之下,留下带着两三片薄叶儿的根,立马变了个造型。再过一阵,埋下花肥,便等着阳光雨露,再得在时光里的生机喷薄。

淡淡的茉莉茶香,温润着时光。几乎要让人忘记自己还是曾经那个大大咧咧,粗糙的人儿,好似能让人在这浅淡的时光里,变得些许温婉,还带着点花香。许是醉了,思疑这淡淡的茉莉花茶有点儿醉人,亦兴许是茶不醉人,人自醉。若此,有何不可?醉在四季流转的时光角落,淡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趟着生活的平淡似水,把心沉入安静朴素的日子,闲来无事,坐在窗前,把那一杯清茶,轻轻啜上几口,拈上馨暖回忆一把,美好的思绪一摞,把时光温柔,恍若山中沉静的一曲悠歌。

思绪在静谧里沉淀浮躁,梳理内心。雨似一个调皮顽劣的孩童,在不知不觉时,一阵扑腾扑腾砸了下来。雨滴敲打着屋檐,滴滴答答,斜雨拍窗噼里啪啦,雨声瞬即敲破了天地的沉寂,响成一片。女儿甚是怕热,房里的空调还开着,打开房门时,移步室外,屋内外体感的温度,差异并不大,心里寻思着,是不是开空调的日子不会太多了?

天若变凉了,秋也深了,这个年头已逝去大半,何不令人感时,此时窗外的花正溅起清泪呢。小时候总嫌时光太慢,成年后甚觉时光过得太快,心又变得悬了起来,可还是要学会放下。眼瞅阳台上,立秋后的蔷薇开得正酣畅,同时开了六七朵,还有好几个花骨朵,沾着雨露欲绽,悬着的那颗心呀,又在这点点芬芳俏色中,松了下来。

风吹斜雨,沾惹皮肤清凉,空气氤氲着草木泥土芬芳,庭前林间迷朦着一层淡薄的雾气,浑然不觉间,高耸的树木多了一层绿意,雨声密实,抚静了世间的喧嚣,涤荡着大地,极有节奏的滴滴答答到和女儿打盹儿睁开眼时来。

腊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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