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这个故事出自明代通俗小说家冯梦龙编纂的白话小说集《警世通言》,故事发生在万历二十年间,讲的是妓女从良,遇人不淑,主人公最后跳河自尽的这么一个悲情故事。
文中的主人公杜十娘,本名杜媺(音mei),她在教坊司院内排行第十,院中的人称之为杜十娘。教坊司是官方的妓院,里面的许多妓女都是被治罪的官员的家眷,文中没有特别说明杜十娘是否罪臣的子女,但是她能够名满京都,迷倒不知道多少王孙公子,做到教坊司的头牌,出身应该不会太差。鸨儿不会花大力气去培养一个本身毫无一点才艺的村姑的,后面杜十娘要赎身时老鸨没有太过刁难,说明老鸨都有可能没怎么花钱培养过杜十娘。文中这样形容杜十娘:浑身雅艳,遍体娇香。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脸如莲萼…唇似樱桃…。孙富仅只是听杜十娘唱了一首歌就被迷的辗转寻思,通宵不寐(原文如此)。可见杜十娘的天籁之音。这就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
杜十娘十三岁时就开始接客,故事从她十九岁说起,她想要从良的念头早就有了,但是一直碰不到合心合意的从良对象。那些王孙公子虽然一个个不惜一掷千金为博红颜一笑,说到底都是逢场作戏,不值得托付终身。
然后她遇到李布政的大公子李甲,那可是省长的大公子啊,年少多金,风流俊俏,这也就罢了,人还特别单纯,这可不好找啊。
李甲迷恋在杜十娘身边一年多,也不回家,他家中其实是有老婆的,不过他才不管家中的黄脸婆呢,天天有杜十娘陪着,还要什么功名,要什么家啊。结果家中老爷子知道儿子在外面嫖娼,你说你嫖娼就嫖娼呗,这年头公子哥儿谁没事还不嫖个娼呀,关键是你这一嫖就是一年多,还没个完了,作为一个家中长子,这样肯定不行啊。于是老爷子雷霆震怒之下,断了李甲的月供。李甲平时花钱不上算,自己可是一点都不会赚钱,老爷子一不给他零花钱,他每天只出不进,很快就捉襟见肘,没得钱花了。妓院是什么地方,有钱你就是大爷,没钱谁待见你呀。老鸨这就要赶走李甲。
但是和李甲相处一年多来,杜十娘已经爱上李甲了。她不可能和老鸨一样唯利是图。老鸨骂杜十娘,杜十娘就说别人在你这里可是花了不少的钱,你以前可没少赚,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翻脸比翻书还快……老鸨说我们这儿可不是慈善机构,没钱就自己滚啊,难道还非得要别人请么!你要是真心想跟他,就叫他搞点钱过来,我放你跟他走就是,你走了我大不了再捧一个漂亮丫头,没有你老娘还不活了不成。
杜十娘说那好,你开个价吧。老鸨就说三百两银子,少一分不行。这老鸨心还是软的,没有狮子大开口,虽然她当时有点看扁了李甲,谅李甲三百两银子也拿不出。时间限十天内,否则协议作废。
这三百两银子放现在应该也就三四十万块钱的样子,真的是良心价,不多。杜十娘可是名噪京都的会所头牌。
不过这时候李公子穷到吃泡面都吃不起了,熟悉的亲戚朋友那里也不可能借到钱,因为亲戚朋友要卖李老爷子的面子,一起逼迫李甲及早回头是岸。
杜十娘一看李甲筹不到钱,时间又紧迫,只好自己先拿出一百五十两银子,说是自己积蓄也不多,鼓励他努力争取一下,再筹个一百五十两银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区区三百两银子,杜十娘还是随随便便拿得出的,她之所以留个心眼不马上全部拿出,一方面是觉得可以借此考验一下李甲的办事能力,另一方面就是如果全部是自己出的钱,自己主动赎身的话,那李甲就会没面子,杜十娘在风月场所摸爬滚打了七年,自然懂得要给足自己将来的男人面子啊。要不然一开始她就拿钱出来了。所以说这杜十娘其实是非常非常单纯的,她相信爱情,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李甲回去跟自己最划得来的一个老乡,叫做柳遇春的说了这事。柳遇春一开始很不看好这一对男女,他觉得嫖客和妓女之间发生的感情根本就不靠谱,何况人家杜十娘会所头牌,不说值一千八百万,三四十万,可能吗?别人分明是在下逐客令,而李甲居然信以为真,他觉得李甲天真。
及至李甲拿回来一百五十两银子,柳遇春这才转变了固有的成见,他觉得杜十娘是风尘中的奇女子,一点都不简单,值得人去爱。柳遇春对李甲说,剩下的一百五十两银子你不用愁,我来帮你想办法,并不是看在我们老乡的份上,而是看在杜十娘对待这份爱情的认真。
以前的人说话多半还是要讲诚信的,即便势利如妓院的老鸨。后面老鸨见筹来钱,杜十娘又以死相胁,只好成全他们。
姐妹们也都为杜十娘从良感到开心。妓女从良是风尘女子的终极梦想,一辈子迎来送往,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何况两个人真的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对。所以一众姐妹为之送上真诚的祝福。
杜十娘应该是知道李甲家中有妻子的,李甲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瞒骗她。不过她应该不介意做妾,那个时候做小三也是从良,似乎不能跟现在混为一谈。要知道从前的小三可是合法的。
但是接下来怎么办呢?从良不是结束,是才开始啊!两个人在一起卿卿我我一年多,弹弹琴,说说爱,诗词歌赋,饮酒作乐,简直不食人间烟火啊。但是接下来要面对生活啊。
李公子除了长得一表人才,谈起文章之乎者也侃侃而谈之外,不光生活阅历少,而且意志薄弱,根本就不懂得居家过日子挣钱的道道,说穿了就是个啃老的玩意。
杜十娘是单方面沉浸在从良的喜悦之中,而李甲呢,则一直在担心家里老爷子不愿接纳怎么办,他从小锦衣玉食惯了,手无缚鸡之力,搬砖是不可能搬砖的,文章又卖不到钱,乞讨又放不下面子…哎呀,真是愁死了。
我靠,清江明月,美人当前,我发什么愁呀,我不是应该开心吗!如此良辰美景,来来来,十娘你唱首歌来听吧。杜十娘兴致勃勃地唱了一首《小桃红》。
歌声嘹亮如凤吟鸾吹(原文如此形容)。
结果被一个富二代,谁知道富几代呢,反正家资巨万。一个叫做孙富的弱冠少年给盯上了。
这孙富可比李甲奸猾不少。他用计接近李甲,轻易就套出了李甲的烦恼。李甲到底是读书人啊,信奉书有未曾为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交浅言深,不该说的也胡乱告诉别人。
孙富说兄弟你愁个屁呀,这事我给你解决了。天下女人多的是,你老爷子可只有一个,你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跟家里搞得水火不容。不如你把十娘过户给我,我给你一千两银子,你拿了钱回家尽可以说是在京里授馆所得,流连烟花之地不过是个传言,你家老爷子不信也要信了,从此家庭和睦,正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啊!
李甲这混账玩意居然会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
他知道十娘有个存钱罐,但是他不知道十娘这个存钱罐里面的财宝可抵得上孙富所出的百倍都不止。
十娘惊呆了。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所看好的夫君是如此薄情,这么快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转手贱卖。
所托非人,回头无路。唯有投江一途。
这是男权社会的悲哀。十娘一生的勇气都用尽了,她输了,再也赌不起了。
古人写文章是注重文以载道的,所以后面李甲和孙富都没有好结果。十娘做鬼后还不忘把欠柳遇春的债给还了。
那么,读完这个故事,有什么感想呢?
妓女从良总是从嫖客着手,因为除了嫖客,她们很难接触到好好先生正经男士。除非隐瞒真相重新包装欺骗感情,否则的话,从良真的只是一厢情愿,比之咸鱼翻生,怕是也好不了多少。
但是古代也有很多率性而为的侠义之士,并不忌讳跟青楼女子交往。只能说杜十娘还是时运不佳吧。
杜十娘一开始就努力存钱,一开始她就想要从良啊,但是没有钱啊,没有钱怎么从良啊,还是先存点钱再说吧!她拼命存了七年,以为存够了,事实上她真的存了不少的钱,没准这钱一辈子都花不完。
可是她想错了,她不可能逢人就说我存了很多的钱,我想从良啊,有没有人要我啊!那样的话她就更没法从良了。
囿于她这个圈子,她只能暗中物色从良对象。可惜终究还是只能迷于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