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迁所作《史记·仲尼弟子列传》,对子贡所费的笔墨最多,就文字篇幅而言,子贡的篇章在孔子所有的弟子中是最长的,说明在司马迁眼中,子贡是个极不寻常的人物。
子贡被中国儒商誉为鼻祖,在孔子三千弟子中,子贡是最具商业才华也最富有,在孔门弟子中,子贡是把学和行结合得最好的一位,孔子一生教学事业和周游列国都由子贡资助,他的影响之大、作用之巨,孔门弟子中无人能及。
子贡也是我最喜爱的孔门弟子。
安贫乐道的颜回,生在陋巷,穷困潦倒,每天只是一碗稀粥一瓢清水果腹,学问道德的确很好,但一生除了躲在书斋读书做学问,毫无社会建树,不说没有践行儒家济世报国的思想,恐怕连养活爹娘老子都成问题,所以我不喜颜回。
暴脾气的子路,在濮阳留下结缨赴难的美名。从外国跑回来参与制止卫国内乱的宫廷斗争,只会逞匹夫之勇,不会理性地审时度势。被人追杀,走投无路了,临死前依然讲究儒家礼仪,把儒生帽子的帽带系好,被人砍作肉酱。死也要死得尊严体面,这个我认同,但对环境和时局的非理性把握造成的悲剧命运,令人唏嘘。
而子贡的过人之处,在于他不受命运所摆布,当不了官就去经商,而且做的是国际贸易。“孔门十哲”,孔子最优秀的十位弟子,将子贡誉为“言语类”,说他利口巧辩,善于言辞,我看古人是严重误读了子贡。语言是人与人之间沟通交流的重要手段,子贡的言语才华绝不是用于巧辩,而是善于沟通,原始商业就是一门人与人沟通的学问。
天色将晚,从县衙出来,驱车前往大伾山,山门前建有数座高大牌坊,初夏时节,植物茂盛,山色一片青翠。但山前广场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稍作停留,头晕目眩,仿佛中毒症状,全然失去游览的性质。走进一家售卖浚县当地土特产“泥咕咕”的店铺问询,店家说是附近养猪场散发的气味,不知当地政府为何毫无作为。
路牌指示,浚县与滑县只有八公里路程,两地风物特产相近。浚县经济发展缓慢,商业庸常,饮食夜市依然是农村人的桥段,向路人打听,本地人喜欢烤鱿鱼、砂锅面及泼辣鱼。于是在县政府办公楼不远处寻到一片夜市,一捆冰镇啤酒,一只道口烧鸡,用手撕烂,无需碗碟,直接摊上油纸上大快朵颐。点了一道“泼辣鱼”,店家端上来,才知是将鱼块以热油煎炸后,再以热油将花椒、辣椒烧制成汁,浇泼在鱼块之上。不知是店家手艺不精还是道口烧鸡的美味压制,那一道泼辣鱼索然无味。
六、七瓶啤酒,昏昏然有些微醉。归程在夜风中穿行,远远近近的庄稼隐没于无边黑暗之中,那一片稼丛中,也隐没着子贡的坟冢。
是该找个时间,去山东曲阜祭拜一下夫子先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