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你爱过我吗？

1

我和他是12岁认识的，当时念初二，他大我一岁。他和我哥哥是同班同学，关系很好，后文为了方便，称他为U，称我哥哥为L。我哥哥不是我的亲哥哥，是小时候就认识的好朋友，认作哥哥。

青春期的男生总是喜欢混在一堆，他们那一堆里有个男生Q开始追我的时候，他也出现了。他给了我一封信，信上说，我知道你是L的妹妹，我和你哥是好哥们，你也认我作哥哥吧。就这样他成了我的哥哥，两年。

U是学校里出名的小混混，我哥哥是学习很好的孩子，我学习一般却乖的很。他俩对我都很好，具体的事例实在太遥远不记得了。就这样到了初三，我和我哥哥分到了重点班，他去了普通班。我始终没有和追我的男孩子在一起，但是U却谈恋爱了。

对方是我和我哥班上的，也是校舞蹈队的主力队员，就叫她Z吧，在学校公开表演过几次，也算有名。漂亮张扬，和U很相配。因为我是U妹妹的原因，和我走的很近。我是很喜欢这个女孩子的，一部分是因为U，一部分是因为我小时候也是学舞蹈的。

我确定自己那个时候没有喜欢他，他恋爱了我很替他开心。中途他一直劝我不要答应Q的追求，我很听话，一直没有理Q。之后某天Q强行在学校拉了我的手，然后告诉了他，他非常生气跑来问我，之后开始每晚给我打电话，说有个男生喜欢我，问我要不要答应做人家女朋友，他的室友有时候也会接电话，我以为那个男生是他室友。

再然后，他和Z分手了，她开始和我说他们之间的事情，说到U是怎么追她的，我心里酸酸的。毕业前夕，Z邀我还有一伙朋友去她家玩，这其中就有U，但他过来只坐了会。他走的时候，我在阳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种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的感觉。

2

中考考的并不好，妈妈要给我转学到另一个地方一所更好的学校去重读初三，家里房子也在那边，就直接住过去了。和U差了一个多小时车程。他准备念职高。等待开学的那段时间我们常常通话、QQ聊天，那时候傻，还不懂得暧昧。他也来找过我几次，妈妈管的很严，轻易不能出去，基本来了也见不上面，他只知道我住在哪个小区，打电话的时候说他在小区后面，我知道他离我特别近，就觉得甜蜜。

我们开学之后，他离我就近了，两个学校不过差20分钟公交车。通话也更频繁了，几乎是每天通话，只不过还是不能见面。那时候Z去了艺校专门学舞蹈，她也经常联系我，告诉我她又学了什么舞参加了什么比赛。

U开始介绍他身边的朋友给我认识。一天晚上我给U打电话过去，是他朋友接到的，说是我打来的，那边就开始起哄，我猜到不寻常，躲在被窝里，脸红着问他原因，他说，其实我给他们都说你是我女朋友，现在我身边的朋友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了。其实已经不太记得那晚心跳是如何了，只记得我像每一个初涉爱情的女孩子一样，询问他喜欢我的证据。他说，是从初三就喜欢我了，那时候晚上给我打电话说有个男生喜欢我，其实那个男生是他；他知道Q拉了我的手后，特别生气，差点和Q打起来；如果他不喜欢我，暑假的时候就不会因为我一句话，就坐一个多小时的车跑来找我。我想了想，自己也是喜欢他的吧，那就，在一起吧。我的初恋开始了。

3

我学业重，妈妈为我向单位请了一年的假，时间控制严格，没有机会见面。后来一次被妈妈发现晚上偷用电话，就把电话缴了，只能周末利用上网时间QQ联系。在一个城市却几个月见一次的情侣，我还只知道我们这一对。对了，Z也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发了顿脾气，不再联系。

一天晚自习放学我和同学在等公交车，突然后面有人拍我，我一回头就看见他，当时又激动又害羞，又怕同学看见，我们只是互相看着没有说话。公交车来了，我上了车却发现他没有上来，一下就慌了，下一站立刻下车往回跑，谎称我东西落在教室了。等我跑回去，他已经不见了。自己坐公交回家在家楼下用公共电话打给他，他说本来想走路送我回家的。那时候就是这样子，难得见一次，见了面也没有好好说过话。在一起的第一年，我们连手都没有碰到过。

中考我发挥的不错，上了我们城市最好的高中。他没有等毕业，就离开了这座城市，整个暑假，我们从早到晚都泡在QQ上聊天。说有多想念对方，说未来的规划，说孩子的名字。是错觉吗？我觉得自己更爱他了。

4

其实现在仔细想想，不见面又联系少的那一年，他能有多喜欢我呢，可是我喜欢上了，就一头栽进去了。

高一没念多久，他就回来了。知道他要回来前，我开心的不行，上了高中胆子也大了，周围一圈好友都知道我有男朋友了。因为是寄宿制学校，第一次脱离爸妈的管制，开始叛逆起来。

中午是有强制午休时间的，逃寝被抓要受处分，学校大门也不准随意进出，可是只要他一个电话我就能立刻偷跑出去。我们第一次接吻是在学校旁边的公园，我15岁。这也是他的初吻。我还记得是在公园河上的桥，中午人很少，他抱着我，这也是我们第一次拥抱，低头找到我的嘴亲上来。我甚至记得我穿的什么衣服。在我后来的人生中，没有一个吻能让我如此沉迷。

他经常来找我，有时候一个人来有时候带着我哥一起来，我哥在另一个学校上高二。他带我去吃饭，吃饭的时候也要牵着我手，我哥就骂我们作，他骂回去，我偷笑。一起玩游戏的时候护着我，输了的人要被掐脸，他不让我哥掐我。

他有一辆很帅气的摩托车，我也不懂车，它是蓝色的，像赛车的款式，引擎声很响，我很喜欢那辆摩托车。分手后几年里，只要听到身后有摩托车响，我都希望下一秒可以看见他。

他是小混混，他的朋友除了我哥哥，应该都是小混混吧。有时候我去找他，他那些朋友总让我很害怕，他们会坏笑，会开过分的玩笑，问我们有没有上过床。

我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间点开始，已经彻底爱上了他。在我当时的想象里，是一定会和他结婚、生儿育女的。他的父母也知道我了，他给他爸爸说，要娶我。多美好，如果人生是这样走下去的，我们现在是否已经结婚了呢？

5

直到我表哥和我说他出轨为止。表哥的朋友和他是朋友，他说在ktv看见U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我不信，我问他，他说，你相信我，我没有。我就信了。表哥说，很多人都知道他追她了，我还是信他，我不许表哥提他。

朋友不像我这么傻，她时常和我说我们是一定会分手的，他不过是小混混，我是要念大学的，家庭背景也不一样，怎么可能在一起。她一说我就哭。

后来不记得怎么回事，也许是这种不安全感，我哭着和他打电话说分手，他那边很吵，他说好你要分就分吧。挂了电话我躺在床上哭了一下午然后睡去。事后还是伤心不已，和我当时最好的朋友说了。我这个最好的朋友，称她为S吧，她给他发了长长的短信，我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总之他来找我，如我所愿，我们和好了。

S是我当时最重要的朋友，我因为复读了，低她一届，每天我一定会跨越整个操场去找她，交换本子，里面是我们两个人互相说的悄悄话，晚自习后，我也经常送她回寝室。她也说很爱我，她说果果，你一定要幸福；她在考试作文里写我有多好；她甚至留着初三我写给她的小纸条。那张写着我的试卷已经被我丢了，连同其他有关她的东西，包括我曾经的小名，果果。

其实她是我生命中唯一支持和祝福我和U在一起的人，我哥哥虽然没有反对过，但也没祝福过我们。知道她和U联系紧密发着暧昧短信那一刻，我都没哭，也一直强忍着没有说。第一反应竟然是，只要他们是真心的，我就退出。憋了一周，我和S说，如果你喜欢U我可以让给你的，你知道我很爱你。她很慌乱地向我解释，说是误会。也许是误会吧，毕竟我已经不记得具体的短信内容，而你们两个是我当时最看重的人，或许我记忆出错了。U也知道了，他叫我不要胡思乱想。我原谅了，真的立刻就原谅了，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之后S不再和他有什么联系，我和他的感情也越来越好。

直到他开始说想要和我做爱。我一面不理解一面不愿意。15岁，没有接受过性教育，我不知道做爱是什么，我只知道很可怕，只知道他想要我的身体，我开始质疑他对我的感情，我们频繁的吵架，吵的一次比一次严重，见面的时候，他会强吻我，会摸我，我开始害怕他。

高一结束的暑假，他说他要走，去另一个城市，那里很远。我知道我们又要开始异地恋了，但是心里其实是轻松的。他走那天到小区门口找我，我没有什么给他的，就拿了桌上一包湿纸巾，让他在火车上用。他走之后我们还是聊天，那段时间不再说到性的话题。

6

高二开始，身边的同学换了一批，我觉得我也慢慢成熟起来，他每天和我说很多话。记忆最深刻的是，他说，你给我的湿巾我一直没用，每天都带着，很想你。我们没有互送什么礼物，他送我的毛绒玩具分手后我给了小表妹，他送我的项链放宿舍被偷了，我只送过他一块从海南带回来的石头。

一次他说到等他寒假回来，希望我可以把自己交给他。那种恐惧感又来了，我内心挣扎了几天，避无可避，最终决定分手。我16岁生日过完，他17岁生日前夕，他拗不过我，我的初恋以分手告终。他说，等我高考完找我。

7

高考前他开始加我QQ我不敢回应，之后上大一，我也去了别的城市，比他在的城市离家更远。我们在QQ上联系到了，他说想要和好，想来我在的城市找我。我真的很动心，我也想他。当时其实已经和S疏远了，但S最了解我们的事，于是我问她要不要和U重新在一起，她说，其实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和好几个女人上床了，还有一个人怀了他的孩子，之前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不知道怎么就信了，也没给过U解释的机会，直接删好友拉黑。

那个十一假期我一个人在离家两千多里的宿舍哭到浑身抽搐，原本坚信着我们的爱情，转眼间发现变成了一个笑话，信仰一瞬间崩塌的感觉。

其实我有偷偷去他空间关心他，高二刚分手看到他的说说都很颓，还看到我们刚刚分手没多久的时候Z的留言说以前不懂事，现在祝福你们，他回，我们已经分手了。

8

后来又是三年没联系，再联系是因为我家里出了点事，他爸爸知道了。他爸爸和他说，你还记得以前你喜欢过的那个女孩子么，她家里出事了。于是他又找到我，宽慰了我以后，又聊到前尘往事，他问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我说了S和我说的那些，他很气愤，解释那些都不是真的，并表示要找她对质。我在我QQ好友列表找她，却发现她已经删掉我了，太久没联系，不知她何时删掉的我。心中觉得可笑，就开始不信她了，但一个信了三年的事实，也无法轻易推翻。我已经不相信他曾经像我爱他一样爱我了。我现在已经不在乎S，但是无法原谅她，因为她欠我一个解释。

那时距离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已经五年了，再多心绪也淡了。我们保持着普通朋友一样的联系。老实说，我虽认为我们一辈子不可能再见面，偶尔还是忍不住幻想我们再和好的那天。

大四寒假，我回了老家，他也在。我去找我哥的时候他找完我哥出来，他开着车看见我了，我没看见他。当天他在微信上和我说见到我了，勾起了我想见他的心思。

后来我们常聊天，他说今天又路过了你家小区，想到你了。有天晚上，他在微信上找我，他说，下楼，带你去看电影。我是开心的，只是不敢确认他的意思，下了楼。五年半第一次见面。

他开车到电影院，一路上很规矩。看电影的时候，他就抓住了我的手，我的手常年都凉，他说，怎么手还是这么冷。我差点就哭了。

已经不记得看了哪部电影，他一直在我旁边握住我手。

送我回家，车停在楼下，锁了车门不让我走，后来不知如何我们接吻了，他摸着我头笑我还是那么傻。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就当你夸我可爱了吧。大学也谈过恋爱的，只是接吻起来从没有和他接吻的感觉。是技巧还是感情？我不知道。

他说，和好吧，重新在一起。我没敢答应，虽然感觉很好，但是现实也很需要考虑。我敢肯定爸妈不会同意他。而我对他，不想随便。

他没逼我，之后开始经常找我。不再像以前那样被管着，我可以随意出门，我们又像高一那样，和我哥哥，我们三个人一起吃饭，他像以前那样照顾我吃饭。带我去洗车，我被水柱吓到的时候一边嘲笑我一边摸我头。不分场合的抱我。

除夕夜，我在奶奶家，他从他家开车将近一小时过来找我，我们在车上接吻拥抱聊天，直到我妈妈找我回去。

我终于决定要和他在一起。

9

可是他的态度开始冷下来，不回应。我无法接受。我哥哥从来不干涉我和他之间的事，可是我忍不住问我哥了，我哥说，他之前有一个女朋友。问起他，他只说，你哥骗你的。

他的态度伤害到我，我不再联系他，他也不联系我。

几个月后，他的儿子出生。他在朋友圈昭告天下，我感觉到震惊加屈辱。但是又忍不住为他高兴。虽然他这次真实的背叛了我，一边撩我一边让别的女人怀上了孩子。可是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老婆和孩子，一个家。我给不了他，别人给了，也好，我祝福。

从此天涯陌路。

10

其实在那以后的一段时间，我总是忍不住去看他朋友圈，他没有删掉我，所以我还有权限看，我看到他很幸福，朋友圈都是他儿子和他老婆。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有祝福。虽然心里是一直会纠结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这件事。

再过了几个月他儿子上户口了，他晒了户口簿。可我更震惊，他儿子的名字，是我取的。是我们曾经在一起时，我给我们以后的儿子取的名字。他给女儿取了名字，分手后他说过，不管以后他和谁生小孩，都要用那两个名字，我没想到，他真的用了。那一刻真的特别特别想立刻加他，问他为什么，问他这么多年来到底有没有认真爱过我。但是我不能，他已有家室，这样不道德。

结尾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一直到现在。很多人疏于联系，很多记忆开始模糊不清，昨天看到我哥哥的老婆也生小孩了。于是又想起他。一晚上不能入睡。

现在我想，我对他一直不能释怀，也许是因为从15岁到23岁，我还是费尽心机要找他爱我的证据。

初恋好烂，却是我爱过最深的人。

12岁认识，14岁在一起，16岁分手。今年23了。再不能释怀，也这么久了，记录下来，就等于把你从心里剔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