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尽管我拼命掩盖，可我遭到家暴的事还是在同事间传开了。我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比如擦桌子时撸起的袖子，上下楼梯时略显迟缓的步伐，起身时痛感使我发出的轻轻呻吟等等，都成为了同事们的谈资。

我成了她们眼中的受虐狂，懦弱，活该被欺负。我在心里又一百次地盘算了一下离婚的成本。

结婚几年来都是我在养家，现在我也没有什么积蓄。我们现在住的这套老旧的房子是婚前财产，没有我的份儿。一旦离婚我就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单亲妈妈。

对，儿子我是一定要带走的。我怎么忍心让他跟着这样一个游手好闲，家暴扯皮的父亲呢？

那么，一个一无所有的单身母亲带着一个两岁的孩子，该怎么生活呢？我要怎么养大我的儿子。

求助外力是没有用的，我妈年纪大了，有我哥一个孩子已经够她受了。

想想离婚后摆在我面前的种种现实，我就顿时失去了离婚的勇气。现在我至少有房子住，有婆婆帮我带着孩子啊。

我想我老公也是看准了我这一点，他知道我没有娘家做依靠，没有积蓄做后盾，是断然不敢轻易离开这个家的。

我该怎么办？看着同事们同情有带鄙夷的眼神，看着身上还未散尽的淤青，我陷入了比上一次更纠结的境地。

那个打我的男人，没有丝毫悔意，依然照常回家，照常管我要生活费。我累了，不想和他撕扯，只好乖乖把钱扔给他，恶心地看着他讨好的笑。

这样的男人我要他做什么呢？离婚后就是千难万难也好过婚姻带给我的无望啊！

“我们离婚吧。”我平静地脱口而出。“什么，离婚？你想得美。”男人的无耻淋漓尽致地显露了出来。

这就是我们一直谈不拢的原因，他永远在逃避，再逼急了就变成威胁。杀你全家这样赤裸裸的威胁。往常我总是被他这样的威胁吓到，我的过错干嘛要牵连我的家人。

“没有我你怎么生活，你以为外面就那么好混。”我不再啃声，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没有一个女人会轻易离婚的。

“哭，哭，就知道哭，烦死了。”每次他看到我哭，他都是这样极不耐烦的，他从来不会去想，我为什么哭，怎样才不让我哭。

“这个婚我离定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儿子，你现在没工作，暂时不必付儿子的生活费。”我不想和他掰扯，不想争吵，只想快速顺利的结束我的婚姻。

至于离婚后，我带着儿子怎么生活，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说什么？儿子你别想带走。我说了――不离！”他开始了咆哮。

想了想，突然转过身拉起我，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问：“你她妈的在外面给老子戴绿帽子了吧，这么强硬，小心让老子知道废了你们！”

我开始簌簌发抖，知道这是暴风雨的前奏，接下来我又要经历家暴。

我无声的闭上了眼睛，眼泪一滴一滴打在他的手背上。“啪”一击响亮的耳光把我打倒在地。

“妈的，别找不自在。”然后就是摔门而去的声音。

五

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因为之前我提的很多次离婚都是这样收场的，想要摆脱他太难了，我又没有一个比他更强硬的人给我做主。

所以大部分时候就这样不了了之。继续着这样无望地走下去。

可是这次我不想了。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我突然有了逃出去的勇气。我知道离婚后我的生活会很不容易，可是我就是想离开。

怎么办？我想了很久很久。我最好的朋友给我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她有一个亲戚在医院工作。她求亲戚给我开了一个化验单，上面赫然写着：胃癌。

因为之前我有胃疼的毛病，所以这个“证明”不算突兀。

我佯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破天荒地和单位请了几天假。当我把化验单拿给他看时，他先是表现出了惊讶，而后是一阵沉默。我趁机求他放我安静地回家。儿子我先带着，等有一天我“死了”，儿子他再接回来。

当然他在心里也打着小算盘，想到我的利用价值越来越低，最后还要连累他，他很容易就松口了。

我怕时间长了他知道真相，所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和他办了离婚手续。离婚了，我的心也死了。他丝毫没有顾念夫妻之情，让我两手空空地离开了那个如噩梦般存在的家。

城市这么大，我一个单亲妈妈要带着儿子去哪儿？怎么求生我真的还没有想好。

离婚后，我辞去了售楼部的工作。为了节省开支，我带着儿子回到了我们的小镇，我只想离我的曾经远一点，重新开始我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