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阿武说过，他知无不言。

     “阿武”

      这两次的回答显然和阿武描述的不符，我不禁怀疑起阿武。果然老板才是个好人吗?

      “二零一六年七月六日晚上十一点三十四分二十二秒。”我正分析着目前的情况，老人平白无故的说了一个时间。

      我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不正是阿武告诉我的死亡时间?老人先说我是阿武，然后告诉我阿武的死亡时间。难道！他认错人了?

      大雾在退去，我能看清稍远处的房子。在我意识到我是鬼的那一刻，我看清了这里的一切，然后这一切放佛在一瞬间，被我看了无数遍。

   现在看起来，既熟悉又恶心。

    “去三号出口，在那等着。”老人说。

    “那里有什么?”我问道。

     没有回应

     “喂 ? 还在吗 ？”我又问道，在这奇怪的世界，我愈发感到无语。

      雾已经完全消失，老人也不再言语。我站在草地上，突然想跑。

      为什么我要一直在这打转呢，前边明明有马路，马路对面明明有房屋，更远的地方，明明看上去还有更多的空间。

     然后我就跑了起来，用我最快的速度。我的膝盖似乎也痊愈了，我离马路越来越近，隔着护栏我甚至能看见地上的灰尘。我突然笑了起来，仿佛要重新活过来。虽然我也不清楚死去和活着有什么区别，我的心依然在跳，我可以思考，能够对话，在这走来走去却不会变老，有饭有汤，还有两三个奇怪的鬼，仿佛特意安排给我消磨无聊又无尽的时间。

    “再来一步”我喊到，准备跨栏。

6.

    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一堵墙。

    从跨过围栏的那一刻起，世界开始破碎，像玻璃一样的物体从我身边飘过。我还没来的及细想。已经回到了南站的地下，接着，撞上了墙。

    这里最近的出口是三号，爬起来向后转直走八米上楼梯左转出站。

    几乎一瞬间我就敲定了主意，接着便开始执行。可能是我太心急了，八米没几步就走完了，不过八米之后的楼梯却出现在我右边一段距离。

   可能是记错了吧。我心想，加快了出站的脚步。

   当广场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才确定我没记错，出错的是刚才走的路线。准确的说，我跨过围栏后不仅没有跑出上海南站，甚至没有回到上海南站。这地方和南站一模一样，但通道方位却大相径庭。

7.

   我在二号口站了一会，又疯了似得向马路跑去。里边虽然不一样，外边却没什么好变化的，不过一个空荡荡的广场。刚才说不定只是鬼打墙，就我目前的状况，鬼没什么好怕的。

   跑到护栏那，刚才的一幕再次发生，我一脚跨进了南站。面前还是一堵墙，我扭头就往外跑。

   有些人一生都在做一件事，也许因为习惯，也许是执拗。但苦衷和梦想里一定都掺杂着无可奈何。你没法停下，也没法达到。

   几十次尝试后，我回到了三号出口。黑暗把楼梯拦腰截断，站里的灯似乎出了问题，暗到几乎消失，如果不是因为我死了，我肯定会怀疑是闹鬼。

   我靠着墙正发呆，脚上被狠狠踩了一下。一个人顺着我的侧身摔倒在地。

8.

    一个人！或者一个鬼！这是我第一次在南站遇到老板、老人和阿武之外的生物，我仔细打量着他，可惜灯光实在太暗。

   “踩完我就倒地上不起来，怎么着，是想讹我?”我看他倒在地上半天没反应忍不住打趣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扶他。他颤颤巍巍的在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解释说上头有东西掉下来，吓了他一跳什么的，我也没细听，但我听见楼梯上发出了奇怪的笑声，朝外看了一眼。月光都比这站里的灯亮,耀眼的月光中，老板背手而立。

   我顿时心里发毛，骂了句神经病，也没功夫管刚遇到的那个人，赶紧跑开。

    我已经很久没遇到老板了，虽然这里没有时间。但时间的感觉却存在，我无法描述这种情况，自从我再次来到南站，一切都变得很熟悉，熟悉却无力。

   熟悉 ? 刚刚发生的是发生过的事！?

   刚才踩到我的是我，而我是阿武?

   我真的是阿武！?

   我呆在原地，梳理思路。

   我记得的事并不多，我知道我已经死了、知道阿武的存在、知道老板的汤让人失忆、知道老人知无不言。

   我往草地跑去。

    “他是什么时间死的?”我问老人。

    “ 二零一六年七月六日晚上十一点三十四分二十二秒  ”

     和我猜的一样，我刚才遇到的是我自己。我继续问道，“他是谁?”

     老人又没了反应。

     “为什么你有时候没反应？”

     “因为不知道。”老人回答。

     “为什么你会不知道?”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自己也忍不住发笑。这样问题显然不会得到回答。不过老人却出乎意料的开始说起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