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上完的第二天便是周末,金钟仁睡到中午才起床。洗完澡,擦着滴水的头发打开电视,发现新闻上正放着昨晚地铁的监控录像。金钟仁盯着一片昏暗的屏幕正发呆,电话突然响了。他盯着显示屏上的号码没动作,等铃声急吼吼地叫嚷了一通才缓慢地按下了接听留言键。
“金少爷,我是王管家,金总特意嘱咐我打个电话问问您的情况,在英国还适应吗?要好好学习,不要在外边瞎整…”
一股无名火突然蹿起来,金钟仁几乎要砸墙。从没关心过自己的人终于学会了虚情假意,只不过派来说托辞的也是个不会演戏的主儿,还“特意”,还“不要瞎整”,尴尬得直往下掉冰碴子。
金钟仁拾起听筒想骂人,却又颓唐样儿地放下了,心里堵了团东西,难受得发慌。在沙发里待了半晌才一个打挺蹦起来,拎件风衣出了门。
找了个亚洲餐馆坐下来吃了,菜却黏黏糊糊甜得齁人。金钟仁看着对面桌的一对父子玩闹得欢直想掉眼泪,暗里掐了自己一把,发誓再也不为父亲这个陌生人动任何感情。
筷子把碗里的饭绕出蜿蜒的痕迹,他心烦意乱地抬起头,看到对面的酒吧门口站了三三两两的男人,烟雾缭绕里全是快活的眉眼。像赶着干什么要紧的事,金钟仁付了帐便钻进了那团烟雾里。
酒吧里俨然一副暗无天日的模样。四处缓慢散开的浑浊雾气迟缓了人们的动作,使一切看起来温和而诡异。金钟仁竖着耳朵绷紧了身体,要了一杯啤酒靠墙喝着,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他隐约觉得不对,但身子像块橡胶软塌又僵直,听不了使唤。四下突然涌来嬉笑着的男孩儿,一个个地吻着他,手像黏了浆糊般摸了便不放下。金钟仁从透着冷光的酒瓶里看见弯曲的人影,幽灵般缠绕在周围,唇被咬得刺痛,血腥味在嘴上结下冰凉的壳。
周围的人看他渐渐软下来,搀住手脚就把他往酒吧深处带。金钟仁突然想起父亲。他强迫自己挣扎了两下,慢慢闭了眼。
放手吧。这样挺舒服的。
金钟仁想象自己潜进海水,被铺天盖地的温暖覆盖。
"This is my friend. Piss off before I call the cops. "
他听见人群散去的声音,紧接着双臂被牢牢钳住,被人拖着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