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来厌恶那些过分勤奋的学生,初中以来,我都认为那不过是在笨拙弥补方法上的差距。当初中别人还在熬夜背古文的时候,我已在被窝进入梦乡,而他们的喋喋不休,却成为了我率先掌握的法宝。
对那时的我来说,初中英语课一项很有趣的游戏便是,老师在PPT上打出一篇文章,大家看着文章开始疯狂地背,也就一遍的工夫,我和另一个同学便争先恐后地冲向英语课代表,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一字不漏地背完。我不知道这种技能值不值得那时的我洋洋得意。
高中在异乡独自求学,孤独,也变得努力很多。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早起的人,相反,寝室里一号床的那个女生,每天早上我睁眼醒来,听见的都是她的关门声。在我看来,她算不上冰雪聪明,甚至班上发言她也插不上几句。只是每次熄灯上床,都看见她的桌前灯火通明,她还在伏笔演算。我只知道高一下期分班考试,她进了小尖班,20个人一个班,我留在尖刀班,60个人,人头济济;我只知道印象中她的数学从未下过140,而我,扑在120的线上呻吟......忆起她,便又忆起了高中很多事情,每天早上拿着早餐穿过操场的时候,操场上总是奔跑着一个硬朗的身影,我当然不会知道那是他的第几圈,因为即使是天不亮就路过的夏天,也还是能遇见他的身影。他在运动会上就是个传奇,3000米跑步甩第二名三圈,最后一圈竟跑得像一百米!他穿的很拉风,那是他破了省记录拿到奖金买的装备,很多女生蜂拥而上要他签名,送水。我才看到他俊朗的面庞不久,在众人奋战的六月,他已经被清华特招了,又是一个潇洒的背影。我还记得高中,我看做偶像的那个女生,有着经得起锤炼的文笔和短发的清丽与坚毅,我那时多么渴望与她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甚至于她留言一句也能成为我莫名快乐的起因。我记得她面无表情一个人跑完1500米,记得她"每日一文"硬朗的字迹,然而在心里一直默默许愿要成为作家的我,却记不起自己多久不曾下笔。
如今天涯海角,四散分离,在一个崭新的学校里,我却失却了对知识原本追逐的勇气。之前我瞧不起这地方,连课也不认真听,尤其是自以为不错的英语。从不预习,也很少复习,不背单词,也不怎么记笔记,吃着老本往回走,我心里没底。其实我比谁都清楚。后来,报了一个两天两夜的英语培训,最后的考验,是朗读一篇文章。自信满满的我在第一轮竟然就被刷了下去。我哭了很久还是想不通,幕后直接找到老师,再读一遍给他听。他赞叹地看着我,却又说:"你没有被他们发现,不是没有原因。你比他们优秀,但是这差距还不够大,所以你站在人群中他们还是有可能看不见你。所以你要做的是,甩他们几条街,让自己没有掩藏的余地。"那时的自己,明明糟糕的一塌涂地,却还事事都嫌弃。我的心就像漂浮在大海上的木板被闪电击中一般,痛的快要烧起来,却又突然有了力量。
听演讲时,台上的老师讲:你永远不要希望用同样的方法,做同样的事情来得到不一样的结果!
我总是立志,下决心,然后又跌回从前的生活去。我讨厌妈妈在电话里对我讲:你总是言语的巨人,行动的矮子。但是我连一件可以反驳的事例都没有。
进入大学我越来越开始发现,智商,正在变成一种越来越不起眼的东西,我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总是输给那些看似笨拙的努力,但是如果是拼智力呢?我也不见得能赢。那些复杂的算式和方程,我一个也解不开。所以,我所谓的聪明,真的只不过是自以为是的把戏而已。
在我心里其实很清楚,真正能赢的究竟是哪一类人。不是我在别人面前讲述得多么伟大与动听,那是一个个早起晚睡伏案苦读的身影,奔跑不停不知疲惫的身影,才是我内心最恐惧也最渴望成为的。我害怕他们谦虚、努力、勤奋,甚至连自己很笨这件事都忘记了!那样不顾后果地坚持着。
当我看清自己的时候,我的心里有一点点痛。我发现了自己最软弱无力的一面,并亲自推到众人面前。但这样的痛,其实比最后受的苦要轻松很多,看清并握住自己的痛,又何尝不是一种觉醒。
我想起我跑步的那些夜晚,汗水折射出点点的星光,我筋疲力尽躺在草坪中央,听着大地有力的心跳——不,那是我的心跳,和大地有力的回音。
我想起在我的生命中还有一个个这样的时刻,为知识的本真而雀跃,专注地完善和修正自己的问题,写下自己的愿望并在不眠的夜里与朋友相互倾听——那个时候我知道自己是可以不平凡的。我平凡得要死,还是个自大的孩子,但是我不愿放弃。我要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将那落后于人的一步步,勇敢地走上前去。
我或许败北,或许迷失自己,或许哪里也抵达不了,或许我已经失去一切,但任凭怎么挣扎也只能徒呼奈何,或许我只是徒然掬一把废墟灰烬,唯我一人蒙在鼓里,或许这里没有任何人把赌注下在我身上。无所谓。有一点是明确的:至少我有值得等待有值得寻求的东西。
————村上春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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