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丫儿打电话来抱怨:“姐,我们学校新规定,早晨五点到教室。”
“啥玩意儿?五点?疯了吗。哇靠!你就别听话,看他能咋地!你该睡睡,先把精神补足了再说。”说这话的时候,我绝对过了大脑。
此刻我大四,正处于社会与学校的交界地带,正每天战战兢兢,搜集着行业动态,正在每天沙滩寻宝般一点点填补知识的空白,正绞尽脑汁细化未来的研究方向……
而我羡慕以及憧憬的对象——张丫儿,前方是高考,是大学,一条既定的路线,与沿着既定路线奔跑的简简单单的高中生活。
十七,我上高一。箱子里装着一本九十年代的《17岁流感》,独自一人,第一次离开家,到隔壁县城报道,入学。然后,开始黑暗的日子。
每天三点一线,过着有规律的重复生活。没有《恰同学少年》里演的,“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没有铁的每晚挤一张板床的朋友;没有操场上挥汗如雨的发泄;没有放学后水房旁的私会;没有爱情;甚至没有暗恋。有的是考前沉闷的复习,考后满教室的硝烟味儿。每个人都是紧绷的神经,也许同桌某次小测比自己多考了一分能成为战争的导火索。虚心向左邻右舍请教问题,内心更期待的可能是他也不会的回答。
我讨厌这样的生活。所以,大三前,从来不敢回忆高中,更不敢想象再回去重来一次高中生活。
对,随着年龄改变的,不只是长相,还有内心沉淀下来的东西也在发酵着,改变着。那一段类似小燕子的“回忆城”里的生活,也渐渐失了黑色,成为一群老大四睡前的一杯催眠酒。
我开始怀念高中生活了。
高中有个同桌,是许嵩的铁杆粉丝,会背那篇用许嵩歌名和歌词构成的高考满分作文,我听过许嵩所有的歌,却从没听过原唱。
高中三年换过好几个班歌,有温柔点的《蝴蝶飞呀》,有低沉点的《站起来》,有激昂点的《我相信》,还有简单粗暴的军歌《一二三四》。高中班级誓词从来没换过,“我潜力无穷,无所不能……”。高中要背弟子规的,我背到了《泛爱众》,“凡是人,皆需爱”。高中每天三次课前饭后的班级宣誓唱班歌,每次声音都能在教学楼回荡,因为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时间地点肆无忌惮的大吼大叫了……
高中每周一有升旗仪式,全校宣誓的时候,总是混在里边跟着大喊:“我不是一中的学生,我一点儿也不幸运,一点儿也不荣光”。
高中时候各种学习衡水一中,吃饭时间30分钟,这期间老师拖堂5分钟,提前十分钟到教室,还有,食堂饭量要控制,于是,每次吃饭都像赛跑,有幸第一个挤出重围冲出教学楼的那个人要抢在买饭队伍的最前面给后面陆续赶到的舍友抢下喜欢吃的火烧。高中的食堂除了那种普通的一排排的桌凳,还有“超大圆桌就餐区”,没有凳子。我们偏偏就喜欢两个女生宿舍十几口人围在桌旁站着吃饭。吃完饭,30厘米长的卫生纸也要揪出十几份来,也许每人分到只有一个指节的长度,却也心满意足擦擦嘴,慢悠悠回到教室,上厕所,打水。
高中……
所有的点点滴滴,像打井,引出水来,便开始源源不断出水。生活中的琐事,每件都郑重其事面带微笑地回忆着,分享着。
然后是,对高中生活的无限憧憬,想回到高中生活,想重新过高中生活,想把高中生活过出自己想要的味道。想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想把学习的时间拿出来点多关心一下朋友。想即使没有爱情也该有刻骨铭心的友情。想有该有的疯狂。想不再限制在学校划定好的怪圈圈里苦恼徘徊。想……
然而,大四了。
0点40分,凌晨的胡言乱语。电脑没电了。只是希望张丫儿,能把手里大把的青春,过出自己想要的年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