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掀开帘子的时候，正巧是车队进城的时刻。
她听得外面的热闹气氛。终于还是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外看。
同自己生存的草原不一样的风景，中原的天空似乎没有那么高。
她在心里这样想着，漆黑的眼眸转了转，就看上了城楼。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惊为天人。
城楼上的男子生了一双十分精致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看上去有些秀气，可是却在浓眉下多了几分坚毅。
薄薄的嘴唇似笑非笑，他看向她的方向。
她只是呆呆看着他。
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男子。
一直到她在皇宫里住了三天后，第一次被召去皇帝寝宫时，她才知道，那日她看到的人，竟然是她和亲的夫君，更是面前这个年轻的帝王。
他解了发带，黑色的长发倾泻在榻上。
她有些局促，不知如何是好。
他微微一笑，拍了拍身侧的床榻，轻声开口。
过来。
他的声音轻轻的，却如同擂鼓一般，一下下打进她的心里。
她忐忑不安，却依旧欢喜雀跃。她觉得自己来和亲，并没有母亲和父亲担忧的那般不好。
在这偌大的皇宫里，他对她百般宠爱，她要的，他都给。
她修书回家，告诉自己的父母，告诉草原上的人民，她过着多么愉悦的生活，有着多么宠爱自己的夫君。
她如同一只刚刚被豢养的百灵鸟，住在精致的鸟笼里。
却不知道自己被养成了金丝雀。
接到母国被吞并的消息的时候，她还有一个月就要临盆了。她听着自己的丫鬟结结巴巴告诉自己这件事情，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她不顾自己的身子，坐在宫殿的走廊下痴痴地等。
她有那么多疑惑要问他。
她等了一天一夜，廊前的露水湿了她的裙摆被太阳晒干。
他终于不紧不慢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妆容憔悴。
他依旧气宇轩昂。
就在他居高临下看向自己的时候，她一切都懂了。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戏码。
所谓夫妻恩爱，所谓幸福。
她终究是天真了。
咧嘴笑了笑，她不是没有听见他说的，待你一如既往，安心养胎，之类的话。
可是她只是天真，却不是傻。
揉了揉自己被风吹红的鼻子，她挺着肚子慢慢站起来。
因为她，让他害死自己全族人。
她却手无寸铁，无力报仇。
他接到她早产的消息匆忙赶去后宫的时候，未进门就听到一阵哭声。
他的脚步顿了顿，不敢问左右，心里却是已经了然了。
身子有些不稳地晃了晃，终究还是在她榻前站不住，扑通一声跪下了。
——唉，听说，皇上为先皇后盖了一座宫殿，里头摆满了经年为她画的画像。除却上朝，皇上便日日呆在里面，曾经的后宫也废了。
——我听说，皇后是自杀的，因为皇上攻打了她母国。到底还不是皇上他冷酷无情。
——嘘，你可小声点，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去，可是砍头的大罪。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啊，还是回去给我家老头子做饭去吧。
我要的生活很简单的，粗食布衣，举案齐眉。什么荣华富贵，我都不在乎，只要和你在一起。
他摸着她的画像，上面笑颜如故。
我终究，还是负了你。
曾经以为江山有多重要，现在才知道。
万里山河抵不过你眉目清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