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泽湖大堤现已被公认为洪泽旅游的显赫名片,游洪泽湖大堤"信堤"遗址是一个必去的重要景点,那么与"信坝"并存的"仁、义、礼、智"四坝又在哪里呢?
在此,从现代文旅角度,我带诸位客官捋一下这五座节水坝的修筑史。
大明永乐年间,大运河漕运总兵官兼署淮安地方事务的陈瑄(1365-1433年)开凿了清江浦,在惠济祠附近建新庄闸连接淮河。
陈瑄为了缩短水程,将新庄口河道与清口相值(即与清囗直对),从而导淮阴城西的管家湖水入淮河。然而这时清口的清河已被夺淮的古黄河“霸占”,黄河含有大量泥沙,在与淮水汇合后,泥沙沉淀,影响新庄口外运河的河道,影响了大运河的漕运。
为此,大明河督潘季驯在治理淮河、黄河和大运河问题上提出了“束水攻沙、蓄清刷黄"的策略,就是在淮河出口处筑节水坝抬高淮河水位,引管家湖清水入废黄河和古运河,冲刷黄河夺淮携带下来的泥沙。
黄河泥沙年年淤积,为了"束水攻沙"管家湖的水位也必须跟着逐年上升,这样就让管家湖与淮河两岸的其他小湖泊相连成一片,成为现在的洪泽湖,管家湖便也成了洪泽湖的一部分。随后,又加高了洪泽湖大堤,并砌筑了石工墙。但是,洪泽湖水又不能升得太高,否则就要淹没了南面的明祖陵,那可是当时大明皇帝的祖宗坟墓,搞不好是要杀头的。
怎么办呢?于是在洪泽地界当时蒋翟、周家桥附近,留了两段堤防不再加高,当湖水超过这两段堤顶时便任其自动漫溢,这样以确保明祖陵不致于被淹,这两处不加高的堤段被时人称之为"天然减水坝"。
清军入关,大明倾覆,大清河督为了漕运畅通,继承了明人“束水攻沙、蓄清刷黄"的策略,继续“蓄清刷黄"。这时,大清治水官员虽然没有了因淹没明祖陵而获罪的担忧,但是如果湖水拦蓄得太高,那么泗州城、盱眙县城就可能被洪泽湖水淹沒。
到了康熙四十年,时任大清河督张鹏翮负责治理黄淮运,他在洪泽湖大堤南、北、中段设计建立三座石滚节水坝,即敞口式凌坝,以便分洪泄水,这三座节水坝被分别命名为“仁、义、礼”字坝。同时,大明水官留下的南北两个“天然减水坝”未堵,以备湖水盛涨时使用。张鹏翮建的这三座石滚节水坝规定洪泽湖水位达到八尺五寸以上(相当于今天12.1米左右)时才可以开坝泄水。
到了大清乾隆十六年(1751)4月16日,乾隆皇帝南巡阅视河工,看了大明水官遗留下很久的那两处"天然减水坝"后,发了一道上谕:
“……高堰一堤,天然坝乃其尾闾,秋伏盛涨辄开此坝泄之,而下游诸州县胥被其患,冬日清水势弱不能刷黄往往浊流倒灌,在下游居民,深以开坝为惧,而河臣转为防险秘钥……
朕南巡亲临高堰,循堤而尽,越三滚坝至蒋家闸,周览形势,乃知天然坝断不可开。
夫设堤以卫民也,设堤而民仍被其害,设之何用?若第为掣流缓涨,自保上游险要各工而邻国之壑,田庐淹没,弗复顾惜,此岂国家建立石堤,保护生灵本意耶?
为河臣者,因不当为此存心也。王然坝当立石永禁开放。以杜绝妄,现近者河督高斌、副总河巡抚张师载于开天然坝之说,亦深以为非,而请于三滚坝外增建二石滚坝,朕亲临阅示,谓增三为五,即以过水一二尺言之,向过三尺者,即为五尺,向过六尺者土家而至丈。”(《行水金鉴》)
根据大清乾隆皇帝的这道旨意,洪泽湖大堤在张鹏翮先期修建的"仁、义、礼"三座石滚节水坝的基础上,又把原来大明朝留下的那两道溢水坝改建为两座石滚节水坝,即留存至今的“信坝"和不知所踪的“智坝",这时洪泽湖大坝上便有了与现存"信坝"同期的"仁义礼智信"五坝。
只是这后改建的两座石滚节水坝,在建造和平时使用上,根据乾隆皇帝旨意与前三坝有所不同。它们在具有前三坝开坝泄水功能的基础上,仍保有原来溢水坝的功用。这两坝由开敞的滚水坝改为封闭式泄水坝后,如果泄水需先挖开坝上封土,在泄水后再立即封土。且开启次序及水位,乾隆皇帝都给予了明确的指示。
因为乾隆在使用"信坝"和"智坝"上有明确旨意,管理洪泽湖大堤的河臣们在开启时便都战战兢兢,都不敢擅自决定。因为洪泽湖水位高低,受河南和安徽上游来水的制约,往往伏秋大汛水位达到启坝标准,一经启放,而后如果上游再无来水,那么湖水拦蓄不足,来春不能敌黄,影响漕船北上,这便是可能获罪杀头的大事。所以当水位达到排泄时,河臣们便选择用五百里加急报呈皇上批复,为自己免责。
这难免让人想起后来1824年周桥决堤事件了,那些被道光皇帝下旨追究的官员其实也有委屈,但又找谁说去。当时说这些官员失职,对"信坝"和"智坝"两座节水坝一座应开没开、一座应关没关而导致的。这应该说的就是水涨时,处于南边的信坝该开而没开,而位于北边的智坝该关而没关。
由此,结合大明朝留下的两座溢水坝位置,可见智坝就在周桥段,而周桥大塘不仅是那次决堤冲刷而成,更是平时屡次开放"智"坝放水而冲刷所致,连接周桥"智"坝的引河则是古老的连接洪泽湖与白马湖的重要航运河道草泽河和靳辅所修的古二河。
说罢"信、智"二坝,哪么与此二坝并存的当时张鹏翮主修的“仁、义、礼"三座石滚减水坝又在哪里呢?
本着坝连接引河、开坝放水冲刷出巨大深塘的思路,按照张鹏翮在大堤上、中、下段设置"仁、义、礼"三坝的做法,以及乾隆那道谕旨中有关不准开旧坝的说法,其实不难推论出其他三坝位置,并同时可否定有人认为原古头坝、二坝、三坝、四坝、五坝是"仁义礼智信"五坝的说法。
推断这三坝,不应拘泥于那些本身就不确定的水利文本中所说,那些所说之古人本身就不确定,又怎可为据呢?
按照乾隆御旨和张鹏翮在大堤上、中、下段建"仁、义、礼"三坝推断,仁字坝在清江浦与清河相接处,即现在的淮安水渡口;义字坝在二河连接洪泽湖的十三浦大塘处;礼字坝就在三河入口三河闸深塘处(后改修)。
为何这么说呢?这得从靳辅(1633-1692)修洪泽湖二堤和二河说起,这是理解"仁、义、礼"三坝位置的关键所在。
大清康熙十六年,靳辅任大清河道总督,他考虑洪泽湖大堤不足以抵御特大洪水,决定在原大堤后面再修筑一道堤,称之为洪泽湖二堤,又叫重堤,作为洪泽湖洪水泛滥的第二道防线。
据《乾隆山阳县志》记载:“二河。起盐河(即古盐河)向西北蜿蜒南注并洪泽湖,抵草泽河南”。
另据《江苏水利全书》记载:“康熙二十五年(1686)靳辅筑高堰二堤,自武家墩至周桥,全长六十余里,以为外护,堤内挑河名二河,又循永济河故道增挑运料河,自淮安杨家庙达高堰二河”。
从以上文献可见,靳辅开挖的古二河北起盐河,南到周桥大塘(草泽河源头);所筑二堤(复堤)北起武家墩,南到周桥。
现在,我们从高良涧船闸向北到二河闸管理所,二河闸向北到武墩有土筑大堤;过二河闸,向西顺河则有石工堤。这大概就是当时所说的重堤,在两堤之间便是靳辅、张鹏翩和建国后相继开凿的二河。
那么,靳辅为何把他在建重堤间开凿的引水河道称之为"二河"呢?而不叫"一河"呢?
那是因为靳辅修筑二河之根本目的是为了“蓄清刷黄",是为解决大运河漕运服务的,而大运河乃皇家下令开筑的,是南北漕运的命脉,只有它堪当人工开凿的"天下第一河"之名。
如此想来,有了大运河,靳辅怎么敢把他后开凿的河称之为第一河呢?
关于大运河被称为"一河"(亦称头河),民间传说很多,并有留存作证。1958年淮阴闸建成,人们曾把它叫作“一河闸”。其次,在码头附近有头、二、三闸,于是人们把已废的里运河一段,现在是淮阴第二抽水站引河,称之为“头河”。现在淮阴船闸东侧,废里运河上有一座沟通城南乡新闸、韩城两村的桥梁就叫“头河桥”。由这些民间传说,可见在靳辅修二河时,"大运河"已被称为"一河",这是大有可能的。
有了"一河"大运河,有了靳辅开挖的二河,那么三河呢?
据史料记载:“康熙四十四年(1705)圣祖南巡,阅高堰堤工,诏于三坝下浚河筑堤,束水入高邮、邵伯诸湖”。于是大清河官们在三坝下游修筑南北束水堤,人们便把三坝下的河道称之为“三河”了,这便是三河最早的来历。
理清了这三条人工泄水河,也就定下了张鹏翮主修的"仁、义、礼"三座节水坝的位置:
一河(大运河)通过清河引水囗建的那座节水坝,自然是五常之首“仁"字坝。大概在现在水渡口附近,那是清河、里运河连接洪泽湖北部的管家湖的地方。
张鹏翮开挖的新二河南端(十三浦大塘处)连接洪泽湖处的那座节水坝,自然是五常排行第二的“义"字坝了。大概在现在的二河闸附近,连接的是洪泽湖中部的高家洼等湖泊。
三河河囗深塘处连接洪泽湖的那座节水坝,自然就是五常排行第三的"礼"字坝。大摡在三河闸附近,连接的是洪泽湖南部的破釜涧、富陵湖等湖泊。
另外,靳辅开挖的老二河最南端,草泽河与洪泽湖连接处的周桥大塘处那座节水坝,是"智"坝无疑。
回溯当年大清"仁、义、礼、智、信"五坝修筑史,在赞叹大清水官治理洪泽湖的聪明才智之时,也平添了现今留存的洪泽湖水文化的丰富内涵,这也正是洪泽旅游所要深度挖掘和大力推介的。
(以上所言,如遇某些考古者所言不合,为推介淮安旅游计,恕请海涵!也望不吝赐教,诚请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