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阴停一天,今天又是雨。我在朋友圈里至少看见有5人在晒打谷子,其中包括我的农民三表哥。他表示生活的无奈:“落雨也着去收粮食啊!没有太阳,快发芽的谷子,只有用火来炒,也许还有救,农民真的好苦呀!”另外妮姐姐也拿出了绝招,她说:“今天冒雨收的稻谷,回家还得风扇侍候着,希望别再发芽了,农民真的太难了!”
在农村,我童年的记忆里,一般分春种和秋收两大农忙季节。春种一般分两段育秧,父亲会同母亲一起把优质的稀泥装入特制的浅木盘中,然后均匀地撒上谷种,一盘一盘分上、中、下三层整齐地分左右摆放入烧着木炭火加温的塑料大棚里,棚中间留一条过道方便人进入管理。棚内温度充足,夜里父亲还要给种子进行添火洒水,第二天我们就可以看到棚内谷种发芽了。父亲一边忙着上班,一边放学后忙着跟母亲一起照料大棚里的芽苗。日以继夜,几天时间谷种从发芽然后慢慢由黄变成嫩绿,再由嫩绿转为绿色、深绿的幼苗……在童年的肉眼中见证了生命的奇迹。这时幼苗的生长环境巳经不能够给它们提供更多养分和空间了,于是农民的第一次小农忙就是给小幼苗挪窝,将它们挪到更大的成长空间——二段育苗田里。
话说栽小秧苗可是一件细活,它不像栽大秧那样看起来工程大,但实则考验一个人的耐力。每一颗小幼苗就像女人的绣花针大一点儿,大人小心翼翼地将秧盘从大棚中移出,然后将秧盘中的小苗连苗带土一撮一撮地取到小盆中带到秧田去。
那时农村人没有漂亮的紧身牛仔裤,大家轻松卷起裤管踩入泥田中就开始栽小秧了。首先我们从秧盆中拿起一撮幼苗,然后在手中分离出一颗一颗幼苗插入分成厢的泥田中。在灵活的巧手下像绣十字绣,一排一排,一针一针,绣在肥沃的泥土里。每个人忍着腰酸背痛的折磨,用心计算着每一株之间的细小间隔。间隔近一点或远一点的丝毫偏差并非只为美观,主要是顺应秧苗的成长空间的需求以及方便将来再次拔秧苗栽大秧。没人帮忙的情况下,大人带着家中的虾兵海将一整天忙。有时上学的孩子也会机灵地带来学校的同学,利用中午和下午放学的时间段来帮忙栽秧。等忙完栽小秧,父亲又忙给田里秧苗追肥了。
在春夏交季的时候,村里的男人们开始忙着拉牛耕田,因为育秧田里的小秧苗已长大,有一尺多高了,这将意味着大农忙插秧的季节到来。此时雨是贵的,人们迎着淅沥风雨,乡里乡亲相互帮衬着忙开了!村前田间涌现一大批戴斗篷、披蓑衣,用木棍绑上雨伞插在泥田里拔秧的忙碌身影。村尾大田坝上亦是挑秧、耕田、插秧的一派热闹景象。
童年记忆里“六.一”节正是农忙的时间段,我梦想着上舞台表演节目,实际却在田里给父母拉绳分厢划线,每拉直一线,父亲就快速插秧标记,父亲母亲熟练的后退式插秧已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帮忙挑秧苗的人在田埂上一捆捆分布均匀地往田里扔秧苗,田里帮忙的每一厢都站一人或两人,他(她)们稳健的移步,迅速的分秧、插秧,行与行都向一个方向微微倾斜,列与列间隔足够给秧苗生长的空隙,他们一边聊天说笑,暗暗竞技,活儿干得快,还逗得田埂上的孩提哈哈大笑。他(她)结束一厢田又一厢田的比赛,再快速地完成一丘又一丘田的任务,转眼之间村尾一望无边的田坝上从空旷变成一片绿色。
晚上收工吃饭,母亲自然拿出家里最好的菜“侗家腌鱼”犒劳帮忙的亲戚朋友,那晚也是我记忆中最香的一顿饭菜。
父亲母亲夏季里也并不清闲。追肥、打虫、引水灌溉……秧苗才慢慢成长到谷儿打花苞。小时候馋嘴的我们走在田间玩耍,就喜欢悄悄拔一根稻田里香嫩的谷苞卷儿,然后小心剥开里面的嫩谷芽穗儿塞到嘴里当零食。等谷芽开成稻花儿,父亲母亲又忙着给它们镐秧除草一系列管理,再然后稻花慢慢结实成谷,我们开始放秧田捉稻花鱼,这是新一季侗家腌鱼的最佳食材,也是秋收前农民的另一喜获。接着开始晒田,待中秋前后正是秋收的大农忙。
我们家七、八口人,主要劳动力却只有父亲和母亲,遇上父亲胃出血的时候,母亲更是独挡一面,所以无论如何都得花钱请几个人帮忙收割谷子。记得小时候,大姐在县城上高中,放国庆假的我和哥哥会跟着父母去田里打谷子。很小很小的时候,没有打谷机,父母靠臂力一把一把将稻谷甩打在正方形状的大谷桶内侧面的木板上,谷子受力后一粒粒掉落到谷桶里。后来不知谁发明了打谷机,我巧手的木匠表哥跟爸爸一起亲手捣鼓出我们家第一台打谷机。从那时的记忆里,我和哥哥在田里负责割稻谷,父亲和母亲负责用打谷机打出谷粒,顿时感觉到农业科技带来的事半功倍,我和哥哥总感觉被追赶而慌乱,实在忙不过来了就像泄气的皮球一样扔镰刀流眼泪,这时母亲会跑过来帮我们一起割谷子,直到父亲又忙不过来的时候,她又赶去帮父亲。
中秋月圆,我们全家人带着丰收的喜悦,杀一只鸡犒劳辛苦一年的自己。回想童年,不知道国庆有多大意义,却知道每个假期农忙过得特别酣畅淋漓,更觉得那时的月饼和苹果很香甜,那会儿的鸡肉骨头都嚼得特别有味儿。
农民都是望天吃饭的!一年风调雨顺,秋收自然是粮满仓,百姓皆大欢喜。若天不作美,过旱或过雨都牵动着每个农民的神经。就如今年,前期一片看好,丰收在望,结果马上收割之际却连日降雨,导致稻谷发芽,农民闲着等天也是如坐针毡,最后等不下去,冒雨也要把粮食收进仓,才会出现文中开头各种处理粮食的场景。农民难,难于再高的科技挡不住自然的灾害,农民苦,苦于一年的辛苦劳累却要付诸东流。愿天有眼,不以各种方式愚弄纯朴的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