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塞外的天气刚刚步入十月份就倍感寒意,不到十一月份就降下了大雪。所以对于北方,尤其是塞外来说冬季显得格外漫长,一年当中大概有近半年的冬季。
一入冬,一家老小便挤坐在柴禾烧的滚热的土炕上,拉家常,闲扯。勤快家的女人浆洗浆洗一家人的脏衣服,趁闲的时候纳纳鞋底,小时候经常在母亲身边玩,而母亲则做一些细致的针线活,玩累了躺在母亲膝盖上睡一觉,醒来之后就看到母亲边上摆着几副纳好的鞋垫,那时候父亲和我的布鞋都是由母亲一针一线做出来的,穿着格外的舒服,十二岁之前从来没有买过鞋子穿。
与母亲的贤惠相反的就是那些“不务
正业”的女人了,整天像上班似到点就开始用手搓桌子上那几张麻将,输赢似乎永远不会关系到我们的事情,而我们一直享受着简约的快乐!
光明村是我老家生我养我的村子,那时候分为上下光明村,两村之间相隔不过五百米,从村头就可以看到另外一个村子的全貌,尽管距离很近,但是村子之间走动并不频繁,而坐落在两村之间的学校是仅有的能让两村之间交往最密切的地方,我在这里也只学习了三年,之后便去了外地。虽然逢年过节也时常回村看看,也只是匆忙的几天而已,后来因为爷爷的故去,我也很少再回村子了,现在只是过年的时候给爷爷奶奶烧一点纸钱,来回县城之间也不过个把小时。也正是如此,小学三年级以前那几年奠定了对故乡对自己的村庄最直观的认识。
我只记得,那时候的冬天特别寒冷,比现在的冬天冷的多,一条大棉裤,一件大棉袄,一副母亲亲手缝制的厚手套(连指的手套),就是我这一冬天的加强型过冬装备,因为太厚的原因,风大的时候走路像打摆子似的左右晃悠。尽管如此,零下三十多度的温度还是让人冷的直打哆嗦。
光明村四周环山,一到下雪的时候,四周一圈都成了白色,像是给大山披上了一件硕大的白色围巾。小时候下雪远比现在的雪下的密实下的紧,一宿的大雪,早晨极有可能连大门都推不开,这我是亲身经历过得。大人们都说,这样比较“窝焰”(方言表示暖和的意思),相对来说确实比其他的坐落在旷野的村子暖和不少。
玩,永远都是孩子们的天性。天越冷,孩子们玩的越欢快。依靠村子独有的大山和雪地,似乎滑雪倒成了我童年冬天的最大乐趣,那时候滑雪远不是我们现在说的滑雪,一只铁锹足矣,顶多把铁锹的木柄拿了去,在铁锹的顶头栓一根绳,用手紧紧拽着,从山脚走到山顶,经常要个把小时,然后一屁股坐在铁锹上,后面的人使劲一推,于是铁锹受力也一溜烟似的向山脚下划了过去。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玩上一天都不觉得累。
玩的时候有多痛快,回家的时候就有多胆怯。每当滑雪以后,把裤腿往上一翻,冰块,泥土,草籽顺着裤腿溜了出来,棉裤大半截都湿掉了,那时候经常被母亲打骂,还被关在屋里不准出门,偷偷的跳窗户跑掉结果还把裤子挂了个口子,结果又是一顿打骂,尽管这样,母亲还是拿我没有办法。
光明村,至于它的历史我也无法考究,听父亲说起过,爷爷小的时候就来到了这里,爷爷年轻参军也是从村子里被挑选走的,后来我们这几代人就一直在这里落户了。村子不大,东头的李二小家狗叫的声音村西头孙老头听的十分真切。但凡哪一家因为点小事吵架,都会成为广播式的直播,听的十分清楚。
一入冬,按照旧历来说,村里就早早的开始筹备年货了。在交通并不发达的90年代,去城里只能依靠二八自行车,尽管如此那个年代自行车也并不鲜见。下过雪的道路本身更不好走,来回往返城里,顺利的话也要一天的光景。所以,在夏天的时候人们也会存储一些过冬吃的吃食,比如说自家研磨的土豆粉,夏天菜园子里吃不了晒干的豆角丝,缸里腌制的辣白菜,酸菜等,这些菜虽不比蔬菜新鲜,倒也吃的欢喜。那时候吃新鲜蔬菜似乎是有钱人家的排场,我们小户人家是不可能做到的,不过自家的山货野味大抵也有吃山珍海味的香甜,那时候的日子过得不紧不慢,生活也十分有滋有味!如今母亲回忆起来总是这样感叹。
下了一整夜的雪,清晨太阳刚刚吐露笑脸,村里家家户户烧柴禾的青烟从烟囱袅袅升起。村子中间有一口水井,是主要的生活用水来源,早晨起来挑水的人们扁担勾着铁皮水桶在惯性的作用下前后来回晃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叫声,与踩在地上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相互附和,成了村里早晨的最美和声,中间还夹杂着一些牛羊的叫声,这就是村里早晨最繁忙的时候了。
赶早给牛饮水的,给马饮水的,给羊饮水的还有自家挑水自用的,站在井口村里人们相互寒暄着:“听说李铁蛋家里大牛昨晚又生了一只小牛犊,可壮实着哩!”;“季老汉家里的小马驹昨天夜里跑丢了,早晨邻村的人找上门来了,说把人家的草垛里的粮食给吃了”,家长里短的小事情每天就像闹钟似的按部就班的上演着,似乎大家都很默契,也很守时……
时下,村里的人有的因为打工远离家乡,有的搬到县城住楼房了,只剩下一些留守儿童和老夫老妇还在守望着这片天地,时代让人们走出了农村,却永远难再回到淳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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