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11:03分,下了公交车,徘徊在楼下,暂时不想回家。
家?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与几个毫不相干的人合租的套房,我住在角落的一间,由于紧邻着洗手间,相伴着随时可能哗哗掉的墙皮,你此时说的“回家”,究竟是不是一个精神的安慰剂,还是一个自我欺瞒的谎言?然而几个月前,同样的城市,同样的还是租房,“家”这个字眼却是一个脱口而出的,毫无置疑的实在的名词。短短时间,不过是从一个地方搬到了另一个地方,从两个人的对话变成了一个人的自语,名词的性质就发生了重大转折。由此,一切词句的定义不过是人之情绪的映衬与刻画,又何必去过多纠结。
你要是问我有没有特别想要回到的过去的节点,用作重新体验,用作重新选择。我只能说,实在不敢有。所有已然经历过的,一次就够了,不想让我的人生再重新面临一次选择,让我似是而非地去走上另外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况且,真的会有不一样的选择吗?真的会有不一样的人生之路吗?所有的一切就像是已然注定好的,渺小的人,妄图靠着自己毫无力量的情绪来操控自己的人生,实为无知与荒谬。
我们无法决定我们的性格,无法决定自己会遇上怎样的人,会身处于怎样的环境,会被什么样的人所影响,会和什么样的人有所牵连。我们无法决定自己的生,也无法决定自己的死,因为生乃是被动,死则为必然,并不是一种选择。
那么,所经的必是所该承受的,没有更为轻松的道路,不要对当前所面临的困苦环境有所幻想,以为可以通过简简单单的选择就能逃脱,必须走完该走的路,受完该受的苦,才能真真切切地认识到,过一种所谓的顺利人生,是一件多么虚无缥缈的事情。
现在是晚上11点30分,能走在还算热闹的街道,没有目的地走。便利店亮着通明的灯,惨淡而醒目,照着货架上整齐排列的商品,严阵以待地等待着每一个夜行者的挑选与临幸。
火锅店此时正散发着一天的时段中最诱人的味道,一种油腻的,眩晕的气味包裹住长条凳上一颗颗不甘孤寂的心,他们让自己的身体被啤酒与食物填满,不留下一点空间给空虚侵入,尽力地笑,大喊大叫,压倒一切消极的声音和不满的情绪,世间之事尽可用作调侃,人生之难不过就是下酒的辅料,顺着食道滑进胃里,再顺着肠道排出身体。他们是幸福的。
闪烁的霓虹灯,彻夜不灭的各种店铺的炫目的招牌,路边夜宵小摊点亮的一盏灯泡,都为这个城市在深夜中散发的光亮做出了一份贡献。为了赶工仍在施工中的大楼,各怀心事的逗留在街道上的人,都能成为独自夜行者的安慰与陪伴。
此时,我又走上了另外一条路,不是毫无目的的散步闲逛的路,而是熟悉的去往公司的路——当我意识到钥匙被我落在了公司。虽然不过20分钟的路程,但麻烦的是,停运的地铁站使我不能像往常那样,从地下穿过马路,那是最快速便捷的过马路的方法。
11点56分,我还在徘徊着寻找过马路的办法。这可爱的城市,承载着无数回忆的城市,让人想要发笑又想要流泪的城市。那就继续往前走吧,继续寻找出路,只要走得够远,走得够长,也无所谓是结伴还是独行,总能走到一个地方,让我再也没有力气走下去,踩着满是绝望的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