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双永不停歇悲伤的眼和一张永不停歇悲伤的脸。
在零咖啡馆,他见我盯着他看,便主动走过来和我说话。
“你也发现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今天已经有好几个人议论过我的脸了。”
“其实这都是有原因的,说来话长。”
不要紧,我这个人别的没有,就是有时间。
“行,也难得有人听我说话,等我煮上一杯咖啡,与你慢慢说来。”
他给了我要的咖啡,自己也煮了一杯。
“每夜,我都要做一个失去至爱的梦。在梦中,我是失去孩子的母亲,失去情人的恋人,失去声音的歌者,失去文字的作家。不偏不倚,每次都在失去以后,巨大的悲伤向我涌来之时,我就醒了。我人虽然醒来,但梦中巨大悲伤的眼和表情已经将我定格,使我一时无法恢复,天长日久,脸就这样了。”
他说着摸了摸自己那张永不停歇悲伤的脸。
想必是很大的悲伤。
“无法言说的悲伤。”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的悲伤深不见底。
所以你就开了这家零咖啡馆,整夜不睡觉了?
“要是人可以不睡觉就好了,我开这家咖啡馆有另外的原因。”
噢?
“就是寻觅释梦者为我解梦,梦一旦被解开,这种情况就会消失。但只可惜,释梦者这种职业,两千年前已经消失。据说现在只有很少的几位释梦者存在于世,且从不表露身份,也不作为职业,只是出于对这种前职业的热爱作为业余消遣罢了。”
那不是特别特别难找?
“所以我每天在这咖啡馆观察每一个客人并为他们做详细的记录:喝什么样的咖啡,说了什么话,有什么爱好等等,事无巨细,一律记录在案,或许可以寻出释梦者的蛛丝马迹。”
那释梦者有什么可识别性的标志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研究过两千年前的释梦者,他们的行为作风与常人不同。只要释梦者出现,经过各方面科学行为的对比筛选,应该可以找出来。”
我喝完最后一口咖啡。
找吧,即使找不到,你也是有目标可寻的过着你的人生。
不像我,在这个世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我最后看了看他的永不停歇悲伤的眼和永不停歇悲伤的脸。边说边走出零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