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冷,听见「暖锅」二字就觉得幸福。
自带温度的两个字,写出来纸面上便升起滚烫的蒸汽。而我总觉得,暖锅的范围,听上去较火锅要更广一些。
火锅首先要有沸腾干净的汤底,配菜层层叠叠摆在竹架子上,难煮的洋芋山药先一步推下锅,叶菜肉片儿随喜好涮食。
而暖锅,似乎泛指所有冒着热气的带汤锅子。可以是火锅,也可以是一锅乱炖。食材先在铜锅里码好,同样难熟的在下,浇满高汤在火上煲着,咕嘟咕嘟的,是食欲冒起的泡儿。等一锅煮至绵软酥烂,就可以寻宝似的用筷子层层翻下去,从花菇白菜叶片间淘出大虾、竹笋和汆肉丸子,锅内荤素杂陈,各取所需,自是畅快尽致。
三五老友围坐吃暖锅,找一只仿旧的黄铜锅子,就可以假装自己是古时以食消寒的文人雅士,斟酒吟诗无大碍,但莫令菜冷了。在饮食记里曾得此要领:吃暖锅不宜人多,宜相熟,宜微酣,宜有精致冷碟,宜屋外落雪,宜尽兴,宜随榻而卧。不宜席散寒夜而归。
而烧烤似乎就不是冬季时兴之物了,近日吃烧烤频繁起来,完全只是因为曲靖餐馆关门太早,八点一过出门觅食,亮着灯的便只剩烧烤摊了。但寒夜与烧烤,又衬出别一番风味。
路边烧烤摊是立在烟气缭绕的红帐篷下的,寒夜风大,四周不再似夏天敞开,密密实实地围上了防风的帆布。
从窄口绕进篷里,就感觉周身都温暖起来。街角的烧烤摊普遍有烤火用的炭盆,里面是烧红的碎炭块,放在矮桌底下,不一会裤腿就被烤暖,手冷的也可伸手悬在炭火上,但小心别碰着边缘,怪烫人。有时也会是圆筒形的小炭炉,里面是整块的蜂窝炭。
暖和归暖和,烟气也被笼在帐里,待久了身上就都是散不去的烧烤味,不好闻。挑拣好食物递上烤架就赶忙退出去,情愿站在风里等。哈一口气暖手,惊奇看见白雾从指缝散进风里。原来已经这样冷,是吐一口气便哈出一朵云的温度了。又觉得好玩,侧身站在风向上,哈一口,再哈一口,歪着头打量仓皇逃窜的小水汽。
再转眼看帐内,烟火缭绕的像大年三十放完了鞭炮。炭火明明暗暗,烤鸡皮往下滴着油,刺拉拉响个不停,皮是焦脆的,鲜香辣的肉汁里都是烟火气。
冬天真好,有暖食便是世上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