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这红色,像是一摊黑色的血水,爬在上面,只留了边边角角的空隙,依稀让人看出,曾经这是一张精心勾勒出的小像。
田林林的手在抖,“这,这是什么...”她差点抓不住这小像。这血色像是一个诅咒,紧紧的缠在上面,又隐隐露出诡密的光。
她敢确定它从来没有被调包。这钥匙只有她有,从没被人摸过。她开始胆怯了,不敢再拿这张小像,于是赶紧的放进了匣子,和树枝一起,锁在里面。
李妈站的很近,她也看到了。“小姐,这是...怎么了?”
显然,李妈知道白峰和田林林之前的讨论,却也只是在饭桌上听来的那一点儿。白峰和田林林在书房里说话的时候,她是不在的。所以,她不清楚这匣子,也不清楚田林林为什么拿了一张红纸片儿,还露出那么惊恐的表情。
“李妈,我们快回去,去找老舅。”
田林林慌了。她从小的教育,是排斥怪力乱神之说的。女子学校能教她的,也只有算数,文学,手工和艺术。尽管她怀疑有人对这小像做过了手脚,尽管理智告诉她,这该不是真的,可她还是被吓得不轻。
如今,她只能去找白峰,寻求一个原因。或者可以说,依靠。
说不害怕是假的。她虽然不想全部的信任白峰,不想全部的信赖白公馆,可她如今却是只有这一个依靠了。
不自觉的,在遇到事情时,她的直觉让她去投靠老舅。就和当时一样,和阿爸死的时候,一样。
在车上,她紧紧的抓着匣子,面目凝重。
她有点儿想念白峰的雪茄。那股子呛人的味儿如今在她看来,却是镇定剂了。
“老爷这会儿怕是还在军政府。”李妈小心翼翼地和田林林说着。
“咱们在大门口等他。”田林林盯了一会儿匣子,把头偏向了窗外。
他们到的时候,竟巧合的和白峰的车子碰面了。
白峰匆匆下了车子。“林林,刚想派人去通知你,景红死了。”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歌女舞女,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东西。”白峰神色凝重又阴鸷。“昨儿刚赏了她一根金条,以为她是阿姐曾经可怜过的,又想着以后还能多问问她阿姐的事情,转眼就死了。要我说,肯定是她哪个相好。”他的眼睛里要喷出火,气的把手里的雪茄狠狠地扔在地上踩。
“我得去看看现场。”他又忿忿起来,“我的金条肯定没了。”
田林林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这是说...”
“诶林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白峰气过一回,又回过味儿来,转过来问田林林。
“老舅,”田林林此时是两块大石同时压在心里,一下子喘不过气来。“我...在林子的时候,发现...阿妈的小像...”她深吸了两口气,终于把剩下的话说出口,“她那张三岁时的小像,被血色染了。”
白峰这会儿也觉出一丝奇怪的意味。“有人动过你的匣子?”
显然,白峰对于怪力乱神,也并不信。之前阿爸的交代,估计在白峰看来,是痴人说梦了。
“没有,”田林林站在白峰旁边,他身上的烟味让她安静下来,虽然还是紧张,却比之前淡了许多。
“钥匙一直在我这里,谁都没有动过。而且这匣子,也保存的很好。”她说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存了一丝怀疑。
“难道说...”白峰一下子垮下脸来。“这两件事不会是有什么关系吧!”
他拉了田林林坐进汽车,“咱们现在就去百乐门,看看情况。”
田林林没有说话。
她完全慌乱了。
这个消息太不好了。她昨天还想着,抽空再去找景红,没准儿还能得到什么消息。结果今天,景红死了。这是她第二次,直面人的死亡。虽然和景红还不熟悉,但田林林还是感到一阵难过,想想昨天景红温柔的声音,美好的笑,一切还是那么的鲜明。可现在,她要去看她死亡的现场了。
她没有注意到,此时坐在前面副驾驶的白峰,露出了诡异的笑。
只是一刹那。白峰,老舅,又恢复了一脸的焦急。他回过头来,安慰田林林。“林林你别怕,万事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