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来者是个粗犷的憨大汉,鱼盐帮把门的帮众却是一愣,心里不禁犯着嘀咕:“前些日子往来投奔的百姓倒也不少,但大多都是骨瘦嶙峋之人,像这大汉一般体格的却是没有,却不会是外敌赚门吧......”
幸好后边又陆续走来几人,帮众一看多是瘦弱之人,甚至里面还有个七八十岁的佝偻老翁,如此才放下心来,放下了吊门。
大门既开,原本一马当先的大汉“瘸”了的腿似乎都好了不少,走起道来快了很多,不一会就“冲”到了放饭的队伍里面,搞得帮众疑心又起,正要上前盘问,却见一个身形消瘦,满面风霜的年轻男子走向前来,那人虽衣服缝缝补补,满是补丁,项上却挂了块璞玉。
不待帮众先问,年轻男子却先说道:“几位大哥勿怪,咱是孤儿,自小没爹没娘,只有那一个傻哥哥陪在身边,我这哥哥食量大,力气也不小,原先被打铁铺子的人看中,做了打铁的伙计,如今世道不好,铺子也撑不下去了,我们听闻江南道是鱼米之乡,本来想谋个生计,却不想是这副样子,我们一路南来,遇到了这几位,便结伴而行,如今,已经几日没吃饭了,我这哥哥,怕是饿得发了慌......”说着,那男子望着热气腾腾的米粥,却是吞咽了口吐沫。
几个帮众瞧着他情真意切,体态自然,全然不像有意为之,再看那粗犷的汉子对于食物的热情,自然也就信了年轻男子的话,再看他身后之人,除了对昂头戴纱帽的女子多看了几眼外,也自道是面容有恙,不愿示人,便没再细究,都帮着放饭的同伴去施粥了。
几人喝过粥,却早已有帮众给他们搭好了顶已经有些略微泛黄了的帐篷,安慰道:“既到了帮里,按着咱帮主的吩咐,便是到了个给大伙遮风挡雨的地方,你们只管安心住下,只是,如今逃难来的百姓太多,帐篷也就只剩这一顶了,你们权且住着,等咱们眼下的难关过了,自然还能和往常一样,回家过安生日子!”
亦清欢接着话茬,直接问道:“敢问大哥,这江南道是遭了什么灾,怎么就从鱼米之乡成了这副惨状?”
那帮众一拍头:“对了,你们是外乡人,却不晓得,正是天灾撞上人祸,却没法子!我们这原本风调雨顺,故而粮食盈余,可是今年突然遭了大旱,粮食可以说是颗粒无收,可是新来的知府却觉得这是个顶好的发财机会,上报旱灾后,将朝廷的赈灾粮以高价售卖,江南道的百姓虽说较其他地方富裕些,可人需得天天吃饭,只几天便落得个家徒四壁!”
亦清欢六人听了都不禁暗自皱眉,葛大忠脾性最直,牛脾气上来不禁喝道:“就没人敢到皇帝老家告他一状吗?”
那帮众听了忽而冷笑一声:“自然有,还不少,可惜没有一个能活着踏出江南道,寻常百姓不行,江湖上的好汉,也不行!”
“怎么?单靠官府能拦得住在江湖上来去自如的好汉?”却是江湖逍遥儿南宫梓桐听了这话,以为讥讽了似他这般的独行浪子,并不服气,故而发问。
“单靠官府,可不敢这么说,但是江湖上有好汉,自然也就有黑心的贼汉子,那周围的门派把这江南道锁得死死的,试问哪个能从里面脱身?”
听了这话,亦清欢六人不禁心中齐齐一颤,来之前虽知道鱼盐帮劫粮一事并非表面那么简单,却没想到正反势力却完全反转。
只是最后尚有一事不明朗,亦清欢正待要问,却听见外面有人在喊:“小五,这批粮食又耗光了,今晚还得再去一趟,你快去准备吧,早去早回。”
此话一出,亦清欢那将要问出的话,却又收归嘴中。看着那帮众答应一声出了帐篷,这才小声对着几人说道:“事情已经渐渐清晰,只有一件,就是这鱼盐帮的粮食又是从哪得来,‘劫粮’一说是否真有其事,所幸今晚正好赶上,我们纵使冒险也得走上一遭,只待鱼盐帮的人出发,我们便小心跟上。”五人一起点头。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营地内渐渐安静起来,除了刮过的风声外,似乎没了别的动静,但亦清欢六人都身具武功,耳力异于常人,听得出隐藏在风声之下的脚步声,从那脚步声的密集程度来讲,此行鱼盐帮少说也出动了二十来个好汉。
待那些脚步声远了,亦清欢自己先出了帐篷,观察了下四周,见只有营地大门处才有帮众把守,后面都是百姓的居所,防守稀疏了很多,这才冲着几人一点头,六人来到帐篷后面,各自运起轻功出了营地,向草禾中寻得兵器,这才飞身追去。
六人一路尾随着鱼盐帮的队伍,来到了处宅院,这宅院虽是很大,但是从外头看来,很是朴素,甚至有几处墙皮都脱落了。
六人藏在暗处,听见鱼盐帮队伍中传来一声浑实的嗓音:“确定是这里吗?”
安静了一阵,又传来一个较为沙哑的声音:“帮主,就是这里,我这些日子一直盯着知府的宅邸,他被咱们偷了几次,被偷怕了,今天派人分几批,秘密转移到了这里。”
“嗯!做得好!之前咱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却只能夺得很少一部分粮食,这次于德永那厮聪明反被聪明误,绝想不到咱们派人在他那里盯梢,这次咱们干票大的,一劳永逸!”
亦清欢听了两人对话,心中却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他总觉得此事过于蹊跷。
果不其然,鱼盐帮那些人刚撞开门,冲进院中,四周就亮起无数火把,一声轻笑从远处传来:“呵......说本官聪明反被聪明误,上套的,怕是你们这群反贼吧!”
那些火把逐渐向宅院收缩,亦清欢六人为了避免暴露,都飞身藏在了隔壁的酒楼上面,看着宅院里面的人反倒更加清晰。
“你看,萧统领,本官说了这帮逆贼胆大包天,还会再来劫粮的,如今你恰好遇上,可谓是大功一件。”那声音再次响起,随着声音愈来愈近,说话的人也出现在了几人面前,却是一个面容贵气,身着官袍的中年男子。
而他旁边站着的,正是之前前往朝廷军调查真相的萧红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