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生命的敬畏

常去同仁堂抓药,结识了一位老大爷。其实,与其说是结识,不如说是常常遇见。也因为凑巧,常常坐在一张春秋椅上,偶尔听到他和其他老头欢快地聊天,对这老头有了一点了解。这老头就像我们父辈那样,面色黝黑憔悴,身材瘦削修长。他的着装打扮,尽显他的年龄,出身以及过往。或许这是个家财万贯的老头,由于生活节俭,依然穿着一身朴素的行头。在不和其他老头聊天的时候,他常常不苟言笑,让人不敢亲近。

在老头没有朝向我这边时,我会偷偷打量他。老头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常来同仁堂抓药调理身体。这就解释了他的面容憔悴黝黑。我低下头看了看他的裤子,不经意间发现他的裤子上有一个小小的补丁。灰色的长裤,黑色的补丁并不十分明显。定睛看着,这小补丁便盛开了一朵小花,娇艳夺目。

就是这小小的补丁,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现代社会物质丰腴,各式各样的衣服层出不穷。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穿不上的。也因为人们的富足,于是对那些稍有破损的衣物,袜子,内衣裤无所谓起来:随时可以替换的东西,扔掉又有什么可惜?

年轻人是不能穿打有补丁的衣服的,不能也不敢。如若穿了打补丁的衣服,必定会遭受同伴及其他人的嘲笑。补丁,意味着贫穷,也意味着对他人的不敬。“一件衣服才多少钱,你穿这么寒酸,必定不属于我们的圈子”。然后你会遭到他人的冷落排挤,渐渐退出这个圈子。

节俭,已经成为一个人人唾弃的词语。物质丰饶的年代里,衣服破了,可以随时扔掉,买来新的靓丽的衣衫。你却节俭,你的衣服上不合时宜地出现了几个补丁,你大概是个异类吧?

由一个小小的补丁,以及人类对衣物的随意更换,我想到了人对其他生命的态度。我认为,社会进步,科技发达,人类的自给自足,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人类之间的疏离。我们无需再像远古祖先那样,为了果腹的食物,为了抵御野兽的侵害,不得已团队作战,结伴而居。

既然没有了生死相依这样一种情谊,人开始对其他的生命体变得麻木不仁,冷眼相待。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理解。至于人为何会对另一生命常常表现得漠不关心,这应该有他深层次的原因。恕我愚钝,只能剖析到这个程度了吧。

养了几尾小鱼,昨晚将所有的鱼换进新买的大鱼缸。我以为我是为了他们着想,谁不想住在宽敞的大房子里呢?一夜相安无事。可是就在刚才,一尾金鱼开始有点蔫头耷脑,并且身体摇摇晃晃,随时都有翻肚皮的危险。我十分不安,立即将他捞起放入之前他待过的鱼缸,加满氧气。不知道他会不会死去,如果当真死了,我便成了杀鱼凶手。他的死,我要全权负责,而且不仅负责,还要背上良心的债。

但是,我到底需要怎么负责呢?我是个自私的人。为了一己之乐,买了鱼,买了鱼缸,只为将海底的美妙展现在我的面前。并且美其名曰,鱼可以怡情养性。其实细细想来,我用来怡情养性的无非是他人的生命啊!

有一个女友,近来生了宝宝。难产,选择了剖腹。上不得床,下不得床,躺不下起不来。脸肿胀得已然看不出昔日的容貌。我去医院看她。家里两个老人都来帮忙,一个是她的母亲,另一个是她的婆婆。她的婆婆,一个胖墩墩的老太太。自始至终一直守在小孙子的身旁,时不时逗逗他,时不时和他说两句话。仿佛这小小的人此时此刻能够听懂她的话。女友的妈妈呢?小心翼翼地守在女儿身旁,心疼女儿由于伤口疼痛而焦躁不安。她小心而谨慎地帮她盖被子,听着女友的差遣与咒骂。但是这老母亲面不改色,任由女儿的咒骂,不见她皱一丝眉头,还一句嘴。

后来,我听女友说,她婆家人把她接回老家。一家人围着孙子团团转,顾不上她。给她做的饭也只有米粥以及疙瘩汤。产不下奶还要遭受婆婆的白眼与讥讽。那家老人是出了名的节俭。从没有下过馆子,吃一顿大餐。即使添了孙子,一家人高兴虽然高兴,但再也没有更多的表示。

我与婆婆曾经特别爱看《爱情保卫战》。我们俩都觉得看着一对一对小情侣因为各种幼稚的问题而争论不休特别有趣。另一个原因便是涂磊老师的妙语连珠。他的话一针见血,一语中的。虽然个性粗暴了一些,说出的话却句句在理。我记得他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节俭是节俭自己,抠是抠别人。真正节俭的人,一定是自己省吃俭用,然后在家人面前挥金如土,毫不在乎。他的话仿佛是当头棒喝,把我敲醒。时至今日这句话犹在耳畔,便是它深深的触动了我的心扉。

女友的婆婆自己舍不得吃,别人也不能吃。就连月子里的产妇也要跟着她受罪。这不得不叫人震惊。

婆媳问题乃千古难题。自身做了人家的媳妇,我不敢说做的完美无缺。但是我觉得,婆婆媳妇都是人,倘若大家把彼此当做一个生命体,去尊敬,去敬畏,一切便会有所不同了吧?求同存异。两代人在一起,必定是水与火的相交。两代人的思维不同,生活方式不同,世界观价值观不同,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彼此不能将对方当作一个完整的生命去对待。对待另一个生命体,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存了一颗柔软的心,将自己的感悟,让自己的温暖,缓缓流入对方的心里。

我想,如果人人都可以放弃麻木不仁的态度,心存感激与敬畏,这个世界会变得多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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