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东西时惯性的在胡同两旁琳琅的小超市、小吃店之间寻找那家很小的书店门口老板十元一本大甩卖的声音。老板已这样喊许久了,从我刚搬来时便说着书店要倒闭的消息。而我也在起初的心痛于这承载了不知多少心血的文字的廉价与窘迫的囊中羞涩间跃跃欲试不断徘徊,沦陷其中。
其后五个多月,老板一直喊着相同的话。慢慢我知道了他姓谢,看着书店里的书换了一茬又一茬。慢慢习惯了路过时进去逛逛,离开时掏出不多的琐碎银两并对老板笑笑,暗暗吐槽老板拙劣的营销以及它对我竟是那么有效。老板也会对我笑笑,不知是因为我的光顾还是我那傻乎乎的买了一堆都看不完的书。我们从未有价格之外的交流,只是意味不明的笑。
没有听见熟悉的声音,脚步却刚刚好的停住,只是一抬头,书店不见了。图书商店的牌匾卸了下去,露出的青砖的颜色上留着灰尘的痕迹,是时光的手笔。记得最初无比嫌弃这通俗的名字,红底的配色,似霓虹灯下浓妆艳抹的女子,如此媚俗。而老板甩卖的声音也是格格不入,书店应是高雅、安静而脱俗。
只是熟悉后才知晓它的俗,俗得彻底,俗得真诚,俗得可爱,俗得络绎不绝的行人想了一想,顿住了脚步,花不多的钱买一本闲时的读物。一片的吆喝声中,它融入的那么彻底,却在柴米油盐之外空出了一小片安逸的国度。
而老板的话,也由初时的可笑与笑话渐至于类似平常的问候,等同“今日你吃了吗”。于是再未在意话的内容,考究它的真假。只是今天,老板走了。橱窗里是空空的店铺,散落着几本褶皱的书。斜倚的书架松松垮垮,似暮年的老人,太息在冬日的暖阳照耀不到的地方,寂静,消亡。老谢的话说了几万遍,是真话。
怔怔然的站在门口,空落落地,不想吃饭,不想回家。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小时候小伙伴搬家,有一天兴致冲冲地去敲门,无人应答,然后一个人跑到常玩的角落里哭着玩沙。只是现如今长大了。成长阻遏了泪腺,怅然若失的词语道着年少时不会说的话。
我知道过一阵我便会不在意了。如我习惯了它的存在到习惯了没有它。我知道下一次我到这条胡同里,心思会单纯些,吃点东西,少些停留。我知道我会忘了那个付钱时都少有交流的老板和他不标准的普通话,正如我早已忘了年少时搬走的那些个他。
两周后我不会为认识了五个月的书店再起波澜。习惯省下的一点生活费还是会花在同一条胡同,转化为脂肪,以另一种方式与我同化。逛书店的话,王府井书店,三联韬奋书店,野草书店宽敞、明亮、清雅,也不是太远,地铁半小时到家。所以,我大概很少会逛书店了吧。
那家书店倒闭了。它媚俗、廉价,只是温暖了我五个多月的京城,在更冷的冬天来临前将其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