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自打一出生,便会经历各种各样的第一次。有些是碰巧的尝试,有些则是人生必经的道路。第一次过后往往便会有第N次,所以第一次常常是意味着开始和觉醒的。说白了,这都是成长的历程。
波伏娃的《第二性》中有提到,男孩和女孩第一次产生性别意识,是通过撒尿。我觉得这种说法十分有趣,因为儿时就曾经闹过这样的笑话。
还没有上幼儿园那会,我天天都是跟堂哥他们那群小男孩一起玩的。那时候我是二、三岁的小毛孩,而堂哥他们是五、六岁的小毛孩。当时在我看来我们之间的区别就仅在此。也因此,自打从我会走路,每每撒尿便都是站着的,然后每每都把裤子给尿湿了,母亲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我就是一股子牛脾气,我说“就是这样子的,哥哥就是这样子撒尿的。”说完,下一次还是照例站着。最高一次记录是把所有裤子都给尿湿了,没裤子穿了,只好让爷爷用一张小被子包着我站在马路边看车子,可怜之状不言而喻。
母亲对此是颇感无奈的。于是她便毅然决定不再让我跟堂哥一起玩。她每天都把我带到李奶奶家里去,跟李奶奶的小孙女钰婕一起玩。这也成为了我童年时最好的小伙伴不是堂哥而是钰婕的的重要原因。
我第一次蹲下撒尿当然也是和钰婕一起的时候。小伙伴玩久了在一起撒尿是很平常的事。但因为之前很少跟女孩子玩,所以第一次和钰婕一起撒尿的时候才发现,噢,原来我跟堂哥不一样,我跟钰婕才是一样的,于是便高高兴兴地蹲下尿了,至此就改掉了那个恶习。
这件事情不禁让我想到三岛由纪夫,他儿时的状况与我差不多,他是在女孩堆里长大的。但他的第一次性别意识觉醒却显得有些悲催。他第一次遗精是在意大利古典主义先驱画家雷尼所画的《赛巴斯蒂昂,圣》殉教图的面前,塞巴斯蒂昂俊美的男性裸体令他无比振奋。于是他很成功地成为了一名性倒错者。我时常想,如果母亲没有很明智地为我找到一名女玩伴,我会不会现在也成了性倒错者?
虽然已经成功地完成了性别意识的觉醒,但疯玩的野性子是仍然没有改掉的。因为幼儿园跟钰婕在同班,我们更是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我们一起上广播山偷红薯,一起和稀泥玩扮家家。每次在钰婕家玩芭比娃娃我的欲望总是要膨胀,因为我十分迫切地想要拥有一条小公主裙。
那时的想象力十分丰富,总想着有一天能当上蟑螂王或者老鼠王,那样的话总是要有一身美丽盛大的服饰才像样嘛。可是母亲就是没有如我的愿,就算我哭闹打滚也没有用,母亲说“你有一天不去水沟里捉虫子,不去广播山上烧火了我就给你买。”可是我做不到。刚好我又是短发,母亲就更有理了,她说“短头发穿公主裙丑死了,等头发长长了再买啊。”我想我童年时总是有点怨恨母亲的,我总觉得是因为我没有一条像样的公主裙所以才没有坐上王位的。
直到终于有了一个好机会,那是幼儿园中班的元旦晚会,我报了一个歌唱节目《新年好》。母亲果然在表演的前一天给我带回来一条裙子,不过不是带纱的粉红色公主裙,但是我还是感到无比兴奋。
那是一条彩色的毛线裙,毛绒绒的极其可爱,母亲还特意买了一条白色的裤袜和一队镶着太阳花的假辫子,这可是我从未享受过的殊荣啊。第二天下午我迫不及待地早早洗完澡,换上装,站在镜子前,感觉自己瞬间就人模狗样了,镜子里的小女孩白白净净穿着漂亮的绒绒裙,干净的白裤袜,两条小辫子像两只可爱的小精灵,走起来一定是活蹦乱跳的。脸上两坨红红的胭脂,跟芭比娃娃脸上的一模一样,连钰婕都忍不住惊呼“哇,小晴晴好漂亮呀”,于是我更得意了,母亲说“来,给你点个美人痣”母亲以前说过点了美人痣就是真正的美人了,于是在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似乎不是去表演的,而是去登基。
那天晚上的表演出奇地好,拿了第二名,奖了一盒水彩笔。那是我第一次穿裙子,第一次展现女孩子的可爱与美丽,虽然当我现在拿着那天晚会的纪念照还是忍不住吐槽,毛绒绒的裙子穿起来像一只小熊,脸上过红的胭脂活像一个猴屁股。但是我还是觉得照片上的女孩是最可爱的,因为那张肉嘟嘟的娃娃脸上,绽放着的是最自信的笑。
人生充斥着许许多多的第一次,而我们的人生就是从这些第一次中开始,如同开头所说的那样,说白了,这都是成长的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