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住在海边的外公一家都是讨海为生的渔民,平时总有些朋友喜欢来找我帮忙买些海货。最近,朋友小舒来找我,说想买点新鲜的蛏子。要知道市场上卖的蛏子,多是前一天到海田里摸出来,然后在水里泡得发涨的。蛏子吸水变重了不说,味道还会变淡,蛏肉也没了口感。所以我对市场上卖的蛏子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
小舒的妈妈喜欢吃蛏子我是知道的,但来找我帮忙买还是头一次,她爸还特地凑到电话前交代了要挑个头大,肥嫩的。隔天,她爸一大早就到我家拿刚从海田里摸上来的蛏子,然后又风风火火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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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小舒说,她爸做菜手艺非常棒,但是在家从来不会轻易掌勺。她妈嫁给她爸之前,在家不怎么干活,即使现在做了几十年的主妇,会煮的东西也还是不多,最喜欢的就是蛏子做的菜。
小舒之前还向我抱怨说,她妈在家里天天做蛏子,因为蛏子做起来简单又好吃,只要把吐净沙子的蛏子往油锅里一丢,加些姜蒜去腥就好,味道鲜甜,原汁原味。
不过再好吃的东西也禁不住一直吃,终于有一天,小舒生气了,埋怨起她妈来。她妈却理直气壮的说:“我不会做菜,你爸做的菜最好吃,可是你呢,没福分吃到,就只能吃我做的菜随便凑合一下了。”听得小舒捶胸顿足,找了她爸来跟她妈理论。他爸得知他妈说的话,站在一旁乐了老半天。
听说当初,小舒的妈妈就是因为她爸爸的一手好厨艺嫁给他的。她爸爸难得下厨,但单看那手把式舞的就不一般,味道更别提了,好吃到小舒一想到就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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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才得知,原来小舒的妈妈生病了,总是恹恹的提不起食欲。她爸看着心疼,就特地给她妈做了顿插蛏。蛏子养在盐水里吐沙,然后洗净沥干。找一个深碗,将洗好的蛏竖着插入碗中,有须的那面朝碗底,这样蛏肉才会吸收到味道。最后在碗里撒上黄酒、盐、酱油和葱姜蒜。蒸锅水烧开,把蛏放进去大火蒸熟,出锅时热油泼香即可。
在生病的时候,能吃到丈夫亲手做的插蛏,小舒她妈心里感动之余,也有那么些沾沾自喜在的。一高兴起来,她妈又大肆夸赞了自己的丈夫一番。而小舒也在纳闷,她妈这几年才练一回的口才,怎能即兴发挥得如此之好。
那顿插蛏,小舒有幸蹭了点。蛏子味道肥美,插蛏很好的保留了蛏子的原味,蒸出来鲜嫩汁浓,口感又肥又弹,还带着黄酒和葱油的香气,小舒吃完大呼美味。她问她爸,为什么做菜那么好吃,在家却从来不做。她爸爸说:“我呢,负责赚钱养家,而你妈就负责家里的一应事务,我们分工明确,干活才不累。”
对于熟悉她爸的个性的小舒来说,这个理由实在难以被信服,又磨了好久,她爸才小声嘟囔了句:“我怕你妈吃多了我做的菜就习惯了,不夸我了嘛。”小舒表示这样的理由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她爸真的是越活越像个老顽童了。不过想想,每次她爸做菜,都会得到她妈妈的大力捧场,受到夸奖时她爸总是满面红光,笑得好像嘴里吞了一斤蜜一样甜。
之后小舒又去向她妈“告发”她爸的小心机。她妈笑了,说:“这么多年的夫妻我还不懂你爸吗?只是生活需要一点情趣,我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是我们的相处之道。生活啊,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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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啊,就是这样。”这是小舒她妈最爱挂在嘴上的话,可以说是精辟概括了许多夫妻对生活的感慨。无论顺利,还是波折;无论富贵,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病痛,生活中总需要两个人互相陪伴,互相支持。尽管他们也像许多夫妻一样争吵过,可是,更多的是两人的相互依靠。一顿爱意暖暖的美食,一句热情的夸赞,是两个人生活的动力,是人生中最漫长的陪伴。
左思右想,我所期待的老有所依,也不过就像这样。有人说,长久的爱情,到最后都会被熬成亲情。这样不是会让人有点惋惜吗?两人之间的相处不应该像死水般毫无波澜,相敬如宾,偶尔也需要一些浪漫的小情趣。
两个人恩爱和谐绝不是顺其自然的结果,那一定是两个人互相体谅,努力经营的结果。父辈的爱,风风雨雨几十年的相伴,没有电视里那些感人的情节,他们就这样平淡的走过了,但生活中许多的小细节仍然可以看出他们在努力的经营这一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日子可以简单点过,但人生却不能简单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