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我住的“海景房”时间还早,用武七的话说“夜生活正要开始的点儿”。没办法,每次跟贝凡一起搞的场子收尾都这样,不然一群牛头不对马嘴的人坐在一起要干嘛?还不是要尽早撤了,回家洗洗睡了?我刚用钥匙拧开锁芯武七就在我背后大力的推了一把,我一个踉跄差点脸着地毁了容。“武七你有点数儿不行啊,总有一天我得死在你手上!”“哎呀哎呀田星儿啊,别跟我计较这些了,我都憋了一路了,你到底在贝凡那发现什么了?哎呀哎呀说呀!”我全然不顾武七满脸的哀求装,从容不迫的脱掉美化了并且折磨着我的脚的高跟鞋,打开所有的灯,换上家居服,泡了杯薰衣草茶,打开音响。在这同时武七很安静的配合我的行动,乖乖巧巧的换鞋,自己从我的衣柜里找她的专属睡衣换上,老老实实的坐在床边等待“会议”的召开。我刚坐下,就又弹起来“啊,得去把妆卸了,本来这几天皮肤就不好,我怕老。”武七没有追到卫生间,还在那老老实实的待着,我觉得这诚心可以了,就决定回房间涂面膜,缩短她的等待时间。
“武七呀,你问贝凡多大时她是怎么回答的,还记得不?”
“她说跟你一样大呀~”
“我从来没跟她聊过自己的年龄。”
“……或许,是明光告诉她的?”
“除非你把我的出生日期给明光设成桌面屏保,不然别指望他能记住,他连你的生日都不知道。”
“你这么一说也是,以前明光他爸的生日还托我给他记着呢。……你就觉得这个不对劲?”
“还有,按照贝凡说的她的老家,F省,全省绝大多数人民视辣如命,不把饭碗弄得红红火火就没胃口。小时候去我爸部队上探亲住过一段时间,印象深着呢。”
“那她干嘛要说自己是那边人?干吗不说实话?”
“这个,不能操之过急,我就是觉得这背后有故事,得慢慢了解?”
“对,心急了不好,打草惊蛇了也就鸡飞蛋打了。”
“你别憋不住事儿哈,其实也不排除是我多想了的可能,别闹出笑话来,显得咱姐俩八卦。”
“放心吧,其实……咱俩就是挺八卦……”
“那也得保住我们的高姿态!”
“我知道了……还信不过我武七吗?演技一流着呢!”
“这倒是,你的入戏速度和表演天赋一旦展示出来,中国电影界都得地震,好莱坞都得海啸。”
“田星儿……咱靠谱点儿,我这么厚的脸皮都听不下去了。”
“那就赶紧睡吧,我明儿还上班呢,不像你,到处潇洒。”
“好吧,你睡你的我不吵你,我看会儿电视去。”
说完武七就从我身边爬起来,在地板上划拉拖鞋。“田星儿你这睡衣我最喜欢了,两边这么老大的口袋,我看电视时把要用要吃的东西放里面一直躺那儿就可以了。”武七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机、指甲美容套装、烟、打火机、睡眠面膜、按摩梳、一把腰果、两袋曲奇、一包酸奶……塞到口袋里。“有本事你上厕所也在那躺着!”武七没理我,自己走出去关上卧室门。我也只能安静,带着满脑子乱乱的东西睡去。
大约7个小时之后,我被灿烂的阳光吵醒。这套“海景房”,就算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也可以看得到海面上美好的波光粼粼,晶莹闪耀。我坐起来,左手撑着身体,右手搓搓头发,身边空空如也,因为武七一定是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介川已经在大洋彼岸。这样一想心就疼了一下,我捶了捶胸口,发出“硿”“硿”的声音,于是又摸摸自己的锁骨,这两个小东西对称的存在于我的颈下两侧,互不打扰。手指穿过发根,撇开挡住视线的烦恼丝,床头的小时钟显示七点一刻,这表示我不能再继续磨蹭,我只能一边拢着睡衣一边下床穿拖鞋。
武七果然一副暴尸的样子瘫在客厅,我从她的口袋里找到遥控器,关了电视机,就进了卫生间洗刷。我喜欢刷牙的时候照镜子,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算是“欣赏”,自我厌烦时就是“检讨”,比如说,这张脸,可以通过充足睡眠、戒除烟酒、化学保养、饮食调理变得更紧致光滑一些,可是,又有哪一种措施赶得上一个好心情?以前刷牙的时候我都是把额头抵在介川的背后,我洗脸的时候介川就抱住我的腰在我脖子上吹气,因为介川的习惯是先洗脸后刷牙,跟我正好相反。我也不清楚这种习惯上的高度配合是刻意调节的还是生来就有,总之,这很好。
我在脸上涂完要涂得各种水乳就溜达到厨房翻冰箱,倒牛奶的时候,武七突然大叫“给我一杯!……我嗓子要冒火了,总是做吃甜筒的梦……”我把牛奶放到她举了半天的手上,问她“你今天有什么打算?窝在我家倒是可以,可别把它整的我下班一进门以为走错门的地步。”武七一下子从沙发上挺起来,十分不满地说“放心~我今天有大事儿,去迎接我的生意伙伴!姐也是有事业的人!”“好吧,算我多嘴。”把杯子放到洗碗池里我就去门厅的镜子前化妆,因为这边灯光好。介川在的时候总是检查我的眼线,因为他不希望我把自己整成“艾薇儿”的样子到公司惹上司的骂。所以现在,我可以画很含蓄但却恰到好处的眼线。换了衣服要出门时,对着武七喊“走的时候关好门,换下来的睡衣不愿意收拾可以,但千万别扔在地上,对了……你到底要迎接何方神圣?”其实最后这句我纯属无意问出口,本来就不打算知道,话音没落我踏出房子准备关门。“文……江……”武七拖着长音,伴随着我的关门声。我心头一震,他回来了?我没有掏出钥匙开门问个究竟,因为身份尴尬,因为上班要迟到了。
在公司大厦等电梯时又遇上老夭,正在整理她的大波浪,我挤到她身边,轻轻一声“嗨”,就把她吓了一跳。“你疯了吧你……没看我正忙呢……死丫头!”“您这造型要多完美才满意啊?搞得自己跟通告艺人似的。”“怎么?没见过我这么对自我形象高要求高标准的?这样我照照镜子自己都高兴,纯粹取悦自己!”“呵呵……好吧,非常感谢您同时也无心插柳的取悦了我。”老夭要进公司时妖媚的对我私语了一句“今天不忙的话等我信号哈~”
我一进公司,总监不冷不热的对我说“田星,放下东西跟我来趟会议室。”我叹了口气,放下包,跟着进去。
“田星,这个月公司有新的业务计划,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昨天已经对我负责的客户进行了首次介绍,大部分对我们的业务很有兴趣。”
“嗯,很好。但是,要想快速上升就不能只满足于自己责任范围内的事,要想着去扩充去突破,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呃……我会加强自我学习的,最近我已经在搜集各个领域的知识,争取提升层次,以便沟通客户。”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让你知道,目前,我需要一个助理,老谭他们都在盯着。而我又很明白他们的目的是想要抓住我的客户群,自己发展。在这个公司,我只相信你。之所以现在不把新客户任务发给你做,是怕你到时候要转助理的时候留下半成品,不好交接。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明白。我会努力的。”
“很好,加油,你是我选进公司的,我相信自己不会看走眼。”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并没有因为得到要升职的消息儿兴奋。总监是公司的“女魔头”,干练强硬,无人能敌,老总对她都礼让三分。但是,我天生不喜欢这种尔虞我诈,尽管越来越顺手,或许将来,我会融入,但绝不会主动靠近。介川常常说“你就是善于自我讨好的人,自己不高兴的事如果非要去做就像是被强按头喝水”,所以每当我觥筹交错强颜欢笑以后回到家,都要抱着介川好好静一下,介川这时也不问我任何问题,就摸摸我的头发,把我抱更紧,叫我“傻瓜”。
整理手头上的资料,联系客户确认业务进展,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伸懒腰的时候,手机来了条短信,老夭不容置否的语气“消防梯!”我走出公司,拐进消防梯,上到19楼半,老夭已经抱了手臂靠在扶手上等了半天的样子。老夭递来一支烟,把打火机扔给我。
“你每次出来都跟难产似的。”
“我刚收到信息,要怪也只能怪这大厦的信号不好,反应慢。”
“这两天忙什么了?”
“没忙什么,就跟老姐妹聚聚,大事儿不参与。”
“是你总提起的那个武七吧?”
“嗯,没别人。”
“听你说的,这武七也不是善茬儿。是吧~呵呵……”
“哎~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那天有时间我们三个一起聚聚呢,你俩肯定特搭调!”
“行啊,有时间一定啊!”
老夭把抽了一半的烟垂直扔到楼梯下方,不知道会落在几层或者几层半。我想起了跟老夭认识的时候。我刚进公司第一天,工作有些不上手,毕竟销售这行不是我的初衷。我趁上厕所的机会躲进这消防梯,为了避开同僚的视线上到18层半,掏出烟来抽,不小心被呛到咳了几声,这时,上面传来几声冷笑“哎呀~还以为是老烟枪呢……要躲就再躲远点,一层半的楼梯曲折构不成平面障碍,上来吧!”我应声上去,看到老夭。她伸出手“给我一支”,我把整盒烟递给她,她接过去,鄙视的说“女士烟啊~”,又还给我,拿出自己的泰山。就这样,我们开始攀谈。
刚回到公司对桌的小刘告诉我,我的电话响了好几遍。拿起一看,是武七。刚想回过去,就又打来。
“你怎么回事儿啊,跑哪里去了?”
“去了个厕所,怎么了呀?”
“文江回来了,我们准备合伙创业,晚上要聚会,五点半去你楼下接你哈~”
“我不去了……”
“行啦!别放不下那点破事儿了,我说了去接你就没有反抗余地!”
武七把电话挂了。
我打给老夭,问她晚上有空没,老夭说有,我就说一起去吃饭吧,还有几个朋友。又给武七发了条信息,告诉她我会带前卫美女一同赴宴,武七回了三个字——“胆小鬼”。
在楼下见到武七的时候,她明显等得不耐烦了,可是看到老夭,脸色就明朗起来。武七在刚认识的人面前总是举止言谈伸缩有度,我这时说了一句特别不合时宜的话“你俩谁都别跟谁端着,这台我早就都拆了。”“田星儿你想死(田星儿你不想活了)!”她俩异口同声,无疑给了我最有力的肯定。说完这句,武七和老夭互相给了对方一个“优雅”的微笑……我发誓我没看过再假的场景。
又是莫来。
文江在门口等我们。武七快步上去给了文江一巴掌,“小样儿,我就不去机场接你,你这不也自己找到了吗?”文江回了武七一个笑,然后很有风度的跟我们打招呼“果然都是美女啊,真是见识了。”然后向斜后方45°退了半步,弯腰5°配合摊手动作“进去吧,在这站着会累坏的。”武七一边往里冲一边说“累坏什么呀,你以为我们姐妹儿是纸扎的?”文江看见我,温柔的笑“还好吗?”“很好,不错呢。”我紧跟着老夭,把文江放在身后。
我跟文江大概四五年没见,他毕业后去了海南,武七跟他倒是很熟,前两年她也在海南那边拓展市场捞金子来着,两个热血青年互相照应,成果还不错。这次回来,大概是又准备在这里捞金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