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机会吗?”空旷的车厢里,穿公交制服的司机大哥轻声说,旋即又摇摇头嘴角挂起弧度,像是自嘲般的喃喃道,“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事先声明!”斜对面车座的林白突然插嘴,“我们只是碰巧路过看个热闹的。”
司机大哥回过头,诧异地盯着林白,转而又睃了一眼夏云泽和白发老人,眼瞳中闪出一抹异光“承各位人情了...”
一煞寒光闪过,夏云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紧接着一把狭长的巨剑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越剑·湛卢,仁王之剑啊!”身旁的老人‘啧啧’赞叹。
哇擦嘞!这是什么乱入情节!江湖血拼?拔刀相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大哥你快意恩仇前知不知道公共场合不能携带管制刀具。
电光火石之间夏云泽的脑回路被无数个妄想支配着。
亲眼见到冷脸的司机大哥从车座下的网球包里抽出一把古意森然的长剑,老人在一旁嘀咕这是名剑湛卢唉,说的很稀疏平常的样子。夏云泽就觉得这个世界快疯了。因为夏云泽知道老人说的那把剑,他在学校图书馆的卷藏中看过一本叫《越绝书》地方县志,里面有一章专门讲战国名剑的,那时候他迷一部讲诸子百家的国漫,所以有心留意了一番,其中有关于湛卢的记载,‘阖闾丧子屠民殉,神剑去之如流水。行秦过楚入王梦,楚王卧而寤得之’,意思是这把由名匠欧冶子锻造的神剑,是把有有灵性的仁义之剑,它不能忍受吴王阖闾因为死了女儿就屠杀百姓去殉葬,于是自己离家出走,先行过秦国后又转而到了楚国,楚昭王一觉醒来,这把宝剑就无缘无故的睡在了他的床头了。史书记载湛卢‘头发及锋而逝,铁近刃如泥’。虽然不确定这个近乎神话的故事里有几分是杜撰的有几分是古人好大吹的牛逼。但老人所指的‘湛卢’,在司机大哥虬劲的手掌里,寒芒如雪,绝对不会是普通的工艺品。
正当夏云泽愣神之时,本来尚有些许岑寂的平衡,在‘砰’的玻璃飞碎中被彻底打破。夏云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见的事实,车载的夹胶玻璃在倾刻间由完好无损变成蛛网般的皲裂,最后在有序的刹那分扬稀碎。
刺耳的玻璃摩擦声混着袭进的暴雨在车厢里肆虐,夏云泽只好用手捂着口鼻虚眯双眼。耳孔钻进刀与剑互劈的金属声。风雨湿透衣衫,凉意逐渐爬遍全身。夏云泽将满脸的雨水用胳膊抹开,睁眼望向前方。
那些武林高手的对决也不过如此了吧。只见身穿黑色兜衣的人接住暴起的司机大哥挥出的古剑,而手中横持的制式军刃也寻找契机前劈。司机大哥收回起势,两脚定住身往后斜,但也仅堪堪躲过刀锋。然而隐藏在兜帽中不辩神情的人显然没给司机大哥留机会,她收回军刃,用诡谲的角度甩出右脚踩到来不及退防的司机身上。于是少说八九十公斤的大哥像动不动就愤怒的红鸟一般在半空中滑出一个完美的弧形被踹到了公交车顶。
夏云泽以为自己眼花了,他看过那些大力士拉过几吨中的小型飞机,面红耳赤青筋外虬,可是都比不过这个难度大。因为牛顿力学告诉我们,把一个成年人踢悬飞的爆发力跟你有劲没屌关系,那需要的瞬间爆发力除非你比擎天柱还高还强。
“你知道吗?从小有溺水感的孩子,不会放过一根稻草,哪怕在旱地上。”座旁的老人缓缓叙说。此刻车顶上起跳飞蹦的声音不绝于耳,刀与剑的厮鸣汹涌着无穷的战意。
“什么意思!”夏云泽真的很头疼,他本来只是想见一个认识很久的女孩,最多不过是期翼一场假装巧合的邂逅,这想法等同于清早去菜市场打酱油的王叔遇见了很久没见的买鲜肉的赵师傅,王叔想起来来赵师傅欠他钱,于是想套近乎拉家常。可还没等他搭讪,菜市场就成了江湖侠客刀剑横飞的武林争霸。王叔吓得双腿打栗,赵师傅却颇有兴致的高呼,“你们打你们的,我们就是纯当看戏,别误伤就行。”
要不要这么故作轻松的谈笑风生,整车的玻璃都特么让疑似内功的玩意给震成像筛子筛过那样。
他夏云泽是腿脚不利索的王叔啊,他要不是还看不清形式,早就抱着他的酱油瓶开溜了。
“你想明白眼前的事?”老人笑容温煦地看着夏云泽。夏云泽下意识的摇摇头,又忙改过来点了点头。
老人看后又是轻笑,嘴角提起乐呵呵的讲,“这件事怎么说呢,局外人是不会明白的,正巧...我也是局外人。”
“卧槽,”夏云泽心里忍不住骂道,怪不得网上那么多网友想砍人时总戏虐得说四十米的大刀还在煅烧,四十米怕不够,这老家伙至少得六十米的刀劈了才解气。
“不过,你可以理解为猫抓鼠,狼抓羊。奥特曼打小怪兽。”老人镇定自若的补充道。
“那你知道谁是猫谁是老鼠吗?”夏云泽对于老人满口脱线,抱着姑且听听纯当给个面子的态度附和问道
“自己看。”老人捋顺一下被风吹散的长发。夏云泽刚想吐槽都飞到车顶上昏天黑地了,看毛啊看...不过奇怪的是,他注意道涌进的狂风暴雨竟然没打湿老人分毫。甚至于周遭的一片都没有水渍。
“那个,大爷,跟你商量个事,你能不能往里那里挪一挪,我这被雨打的实在不好受。”夏云泽小声讲。
“我拒绝,”并不在意夏云泽一脑门的黑线,老人义正言辞的回应说,“你们这些小年轻身体正棒呢,这点雨算什么,我年轻的时候,在婆罗洲打战役的时候,那里整日多雨,还满是獐气,我一条腿被弹片击穿了,绑腿布都被血脓染黑,不也硬挺着活过来了...唉,怎么又提起这事了。人为什么把自己犯的过错记那么牢,就像诅咒一样啊,忘不掉的东西都是耻辱啊。”
夏云泽的历史一直学的不好,不知道老人口里的婆罗洲是哪块地方,不过突来的感叹饱含沧桑和怨悔,“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夏云泽对老人说,像是安慰。
“说的挺好,小家伙不错呀!”老人满脸欣慰,像是再夸自家的孙子。这到让夏云泽闹个满脸不好意思,忙客气道,“哪有哪有,就一点点不错而已。”
说时,一个壮硕的黑影被踢下了车顶,而身穿兜帽的人则以一个悠扬的姿势飘了下来。
赤裸裸的主角光环,夏云泽忍不住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