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臂弯里的辰辰正盯着我看,弯弯的眼睛眯缝着,似乎正在发现着什么。看到我张开眼,他伸出小手,摸摸我的脸,我立刻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他起身俯下头,亲了亲我,说:“妈妈,我爱你。”
“宝贝儿,那爸爸呢?”春哥有点吃醋。
“给爸爸唱个歌儿。”我回吻了一下这个可爱的孩子。
“世上只有妈妈好。”他张开嘴就唱了一句,一边唱一边盯着春哥看,眼神里都是调皮。
“爸爸好伤心。”春哥做出要哭的样子。
“我逗你的,来,我亲你一下。”辰辰又俯下头,亲了爸爸一口。
“你可以说这么多了啊,还会开玩笑了!”春哥简直是沸腾了,他抱起床上的小人儿一阵狂吻。
“爸爸,好了,爸爸,好了,好扎人啊,你的胡胡。好了,好了。”满床打滚,咯咯笑的辰辰在喊停。
窗外的鸟儿啾啾的叫着,清风微微地吹着,大千世界里一个普通的女人,正在细细地感受着自己两岁三个月的孩子的惊人的变化。
第一次发现他可以有逻辑的聊天是上个月,我在车上给爷爷讲我遇到的那家来中国收养孩子的美国人的事儿,他们都没说话,就我在高谈阔论,讲到他们收养的孩子是广西的后,我就突然止住了话,觉得自己讲完了这个故事。
坐在我怀里一直没吭声的辰辰,突然扬起小脸,看着我问:“然后呢?”
爷爷问:“什么然后呢?”
我突然明白,我的宝贝儿认为我并没有讲完这件事儿。
“然后,妈妈就抱着你跟他们说再见,你还给他们送了好多飞吻呢。”我接着他的话又说了一句。
“是的。”他严肃的回答逗笑了我们一车人。
车飞速的往前驰去,道路两旁的树上都是新发的嫩叶,在初生的太阳下,迎风摆动,充满了新生命的骄傲。他们都在感慨这满眼的嫩绿和鹅黄。
我看着怀里阳光下的小男孩,满脑子都是惊讶,天哪,这个小人儿已经开始有逻辑了!
上上周,他病了,是严重地腹泻,不吃不喝,只是拉肚子,特别的黏妈妈,没日没夜照顾他的我,很累。好几次夜里,我坐在垃圾篓前托着他的腿,保持着一个姿势睡着了,他很乖巧地窝在我的胸前,没有大声地喊:“妈妈,好了,好了。”而是也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也不动,直到我的手一松,孩子差点掉在地上,我才突然惊醒,发现怀里的儿子浑身冰凉,恹恹地靠着我,因为没吃东西,外加腹泻,身体毫无热量外加半裸着,他一定很冷,可粗心的我居然睡着了。
“对不起,宝贝儿,妈妈睡着了,你怎么不叫妈妈呢?”我的内疚和自责都写在脸上,还有话里。
“妈妈,我爱你。”他用很小的声音回应我。
我一边亲他冰冷的脸蛋,一边关灯,在漆黑的夜里,酸了鼻子,红了眼眶。早上我提着包,准备去上班。无精打采躺在床上的他,急速地从卧室里跑出来,因为没吃饭,腿软,还跌了两跤。他抱着我的腿,将脸贴在我的裙角上,哭着说:“妈妈不上班,妈妈不上班,我不要妈妈上班,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妈妈上班赚钱,给你买火车,买飞机。”阿姨过来抱她,并且拿他最爱的飞机和火车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不要飞机了,也不要火车了,我要妈妈,我要和妈妈在一起。”他还是抱着我的腿。
我抱起他,很认真地说:“宝贝儿,妈妈必须上班,很多哥哥和姐姐还在教室等我呢。下班回来再和你玩。”说完狠心的将他递给阿姨,快速地关门。门里面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仿佛我正在经历的不是一个普通的道别,而是一场生死离别。走到楼下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眼窗子,穿着黄色背心的辰辰正在一边哭一边对我挥手,还有飞吻,我听到带着哭腔的声音:“妈妈,拜拜。”在我关上门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只能接受和妈妈拜拜的现实了,他完全明白,那一声“砰”的意思。
我踩着高跟鞋,在他的眼泪里,还有我的悲壮里,大步地往前走。晚上,一进家门,他就奔过来,两只手臂像迎风的翅膀一样张开着,来拥抱我。我蹲下身子,也张开了双臂,迎接他。我们俩在门口拥抱,他亲我的脸,我的脖子,还有额头,盯着我看一会儿,又亲我的鼻子和脸,仿佛我们俩已经有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了。
“你今天开心吗?”我将他抱在怀里问他。
“不开心。”他讲头耷拉在我的肩膀上。
“为什么?”我撑起他的身子,看着他的脸。
“想妈妈。”他轻轻地说。
“哪里想?”我顶一顶他的额头。
“这里。”他将他的小手放在胸口。
“哦,这里呀,妈妈这里也想宝宝。”我亲了亲他。
想起前阵子春哥出差回来,女儿桐桐抱着爸爸问:“爸爸,你出差有没有想我和弟弟?”
“当然有了。”
“有没有想妈妈?”
“当然有了。”
“哪里想?”桐桐抱着爸爸的脖子追问。
“这里。” 春哥不好意思地将手放在胸口。
坐在我怀里的辰辰,冲过去,也抱着爸爸的脖子说了一句:“爸爸,我爱你。”刚进家门的春哥左拥右抱,站在那里,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这个小家伙一定是记住了那天姐姐和爸爸的对话,并且看到了爸爸的开心,所以,当我问他的时候,他情景再现了一次。
我将他放在地上,对他说:“你自己玩,好吗?妈妈上了一天的课,很累,让妈妈休息一下?”
“我生气了。”站在地上的他,将脸颊鼓得高高的,噘着嘴,说了四个字。
“什么?你说什么?”瘫在沙发上的我不相信似的问他。
“我生气了。哼!”他一扭头。
“哎呦,弟弟,你还会生气?”桐桐过来揪了揪他的脸。
“是的,我生气了。”没有太多精气神的弟弟又重复了一次。
“为什么?”我一咕噜坐了起来。
“我生气了。”他还是噘着嘴。
“妈妈,早上你不说下班回来和弟弟玩吗?”
“辰辰,你生气的样子好可爱啊。来,妈妈给你讲故事。”我对这个生病了还有劲儿生气的孩子俯首称臣了,疲劳也一扫而光了。
“可以。”他很酷的坐在了我的旁边。
今天早上吃完早餐后,已经痊愈的他拿着一袋奶片,递到我的手上,说:“妈妈,帮我打开。”
“为什么?你刚吃完早餐。”
“我没吃过这个啊。”个子小小的他仰着头,看着高高的我。
“你没吃过的多了?”我捏了一下他的脸,没原则的将撕开的袋子递给他。他抿着嘴,扯着我的衣服,说:“我给你说个悄悄话。”
我低下头,听到了一句全世界的人都喜欢的话:“妈妈,我爱你。”